“岳母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我与大娘子两情相悦,议亲时从未提过什么门第的事,这件事您是知道的呀!”
“哼,当初是当初。如今你出人头地了,怎么还能看得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啊,拜高踩低是本性,女婿你不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诓人。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攀高枝就是攀高枝,你若连这点实话都说不出口,那还真叫老婆子我看不起!”
“岳母大人,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我说了,给四妹妹找个家世显赫的夫家是为了给邹家多寻一方助力,也是为了让四妹妹过得更体面,这是最好的安排呀!”
“体面?助力?呵呵!天底下还有比皇家更牢靠的助力?你身为皇亲国戚,还是御赐的威北大将军,汴京城里还有哪家的男人比你更有体面?老婆子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世面还是见过不少的,女婿你休要再用大话诓我了!我邹家女儿好歹给你生了两儿一女,你如今飞黄腾达,就不顾念我们邹家的恩情了?呵呵,这就是你们沈家的体面,这就是官家的体面!这要是在禹州,说出去都得被唾沫淹死!”
她越说越难听,沈从兴脸都绿了,但是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和女人吵架的性子,此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反倒一句话说不出。
小邹氏见沈从兴不说话,哭着道:“姐夫,这些日子大姐姐病着,你府里没个女人,家里大事小情都是我在操持着办的呀!外头好些人都说我一定是这将军府的下一任主母,如今你突然变卦,要我出去还怎么见人?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其实哪里是她?大邹氏生病前把家务分配得井井有条,下人们各司其职,并不忙乱。倒是小邹氏,自从她管了将军府的账目,用人只看自己的好恶,爱之欲之生、恶之欲之死,提拔了一堆专捧她臭脚的马屁精,把原本好好的分工打得稀乱。下人们办事不知章程、不分权责,又见到当家人自己在掏空家底,人心浮动、怨声载道,哪里还能好好办事?
大邹氏看母亲和妹妹如此逼迫丈夫,羞愧难当,捂着帕子哭起来。
邹老夫人看出沈从兴此时正在左右摇摆,也哭着骂天骂地骂命运不公。
小邹氏原本就委屈,看母亲和姐姐都哭了,自己便哭得更大声。
小小一间厢房,此时喧闹得仿佛战场:辽国、西夏、唃厮啰,三面夹击,锣鼓齐鸣。
威北将军沈从兴站立当中,手中无枪、胯下无马,唯有两行清泪随风飘摇。
为什么?为什么当家比打仗还难?
为什么明明对谁都好的事情,她们就是要闹?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即将道心破碎之际,一个声音在沈从兴心中响起:
【对了,弟妹!我可以找弟妹来相助!这件事是她提出的,现在这个情况,她必然也有办法!只要把弟妹找来,她必定可以说服岳母和四妹妹接受这件事情!】
沈从兴抬手擦去脸上泪痕,大吼一声:“来人!”
屋内三人一时被他震慑,哭声戛然而止。
外头的带刀侍卫进得屋内:“将军!”
沈从兴:“先把老夫人和四姑娘都请出去,让大娘子好好休息。”
邹老夫人以为他要动粗,拉过邹四娘子抱在怀里:“女婿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忤逆上亲,关了我们母女吗!”
沈从兴:“岳母大人多虑了。我大娘子身子骨不爽,今天已经是累得很。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接着聊。岳母和姨妹也在我家待了这么久,家里的两位小舅子该是着急了的,你们就先回去吧!”
邹四:“府里多的是住的地方啊!姐夫这不是赶人是什么?!”
沈从兴不再废话,冲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抬起刀鞘指着门外:“老夫人、四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