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之后,万历皇帝会在何处,宫中的宦官和宫女都会缝你肯定的答复,在郑贵妃那边。
自从山西余家的钦案尘埃落定之后,万历皇帝除了早晚例行去慈宁宫问安之外,几手不再和李太后有更多的接触,尽管查办大同的案子,李太后是点头了的。
除却嘉靖中修了西苑,几次火灾后的重建,紫集城并没有什么太新的建筑,郑贵妃居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前代某个贵人的宫殿。
至于殿中皇帝和妃子在做什么,也没有外面文人笔记,市井传言那么豪奢淫逸,也不过和寻常富贵人家一样,夫妻对坐闲聊而已。
万历皇帝习惯在用过晚膳之后呆在郑贵妃的书房中,看看杂书,和郑贵妃说笑一番,对在外面木然沉默的皇帝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放松。
五月十六日的晚上,万历皇帝却没有看那些杂书,手中拿着一本折子看得仔细,初夏的京师夜晚已经有些热。
寝宫这边的窗户上都是敞开,用轻纱笼住,屋中角落点着香,香味虽然清幽,却有驱枚虫的功效,是御用监专门调制的东西。
万历皇帝在那里看折子,郑贵妃从外面接了一碗羹汤,挥手把屋中的下人都打了出去,然后将羹汤放在桌上,用纱罩罩住,安静的坐在一边。
郑贵妃可以称得上美貌,但在皇宫大内之中,也说不上是最顶尖的,距离绝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境界更是差的远。
之所以能在这皇宫站住脚,并且宠冠后宫,靠的是她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进退,和喜欢读诗词歌赋的那些嫔妃不同,郑贵妃喜欢读杂天下事,所以在后宫中,她既是万历皇帝的女人,又是万历皇帝的伙伴。
皇帝、贵妃,这两个名号说起来吓人,可万历不过十八岁,郑贵妃不过是十六岁,年轻男女罢了。
正在看折子的万历感觉到屋中安静,转头看过去,和郑贵妃的视线对上,郑贵妃嫣然一笑,万历皇帝把折子丢到了书案上,用手捏了下眉角,郑贵妃乖巧的走过来,用手轻轻的揉着万历皇帝的额头。
“张先生在家这么一病,感觉天下间立刻多事了,杭州那边闹哗变,宁夏也闹,难道只有张先生能压得住,寡人就不行。”
“皇上,张阁老是六日前告假的,从淅江和宁夏送信过来,怎么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皇上想得多了。”
听到郑贵妃这么一分析,万历皇帝也是失笑,摇摇头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从前寡人盼着张先生不在,好自己做些事情,可张先生这么病了,寡人却觉得有些心慌,真是荒唐。”
这个话可就不是郑贵妃能接的了,郑贵妃却转了话题,开口问道:“皇上,张阁老的病情寿么样了,可要紧吗?”
万历皇帝脸上的忧色更重,摇摇头沉声说道:“太医说这病不善,恐怕……”
说到这里顿了顿,从座位上直起身,开口说道:“母后那边也派人问了,冯大伴和张伴伴那边都说,寡人该登门看望,过几日寡人就上门问问。”
“皇上尊师重道,天下人肯定会交口称赞……”
“……张太岳的身体壮健的很,怎么说病就病倒了?”
在司礼监张诚的宅院之中,只有张诚和帮义两人,听到张诚问话,邹义躬身说道:“儿子今日下午派人在俞院正那边打听的消息,说张辅平日操持政务辛劳不已,回到内宅又不知道节制,还经常吃虎狼药助兴,几处加在一起,热毒就在身体积下来了‘偏生第一次犯病的时候还不在意,拖到现在,却有些晚了。”
听了邹义的说法,张诚点点头,开口说道:“世宗皇帝在西苑炼丹,那丹药里面全是毒,张太岳还不知道吃了什么呐,院正那边说还有多少日子了吗?”
“最多也就是二个月,这次来的太猛,怕是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