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柴火堆被点燃了,一来是给来往磕头拜年的人照亮,二来也是为了赶走“年”这个怪物。
纪老爷子也给用了一年又一年的灯笼木架子重新糊上红纸,里头用一根铁片悬上蜡烛点燃,挂在门口。
“三哥、四哥,走,磕头走!”拴柱过来,在门口喊道。
“来咧,来咧!”
吃过年夜饭,隆重的“三十叩头”要开始了。
村里的男丁们,三三两两和家族中的同辈人会合,成群结队地去给族里的长辈们拜年。
纪家在牛家庄不算大姓,人不多,辈分最高的长辈就是纪老太。
所以纪满仓、纪满囤四兄弟以及拴柱,各自带上自家的男娃先去给纪老太磕头,然后纪老四家的九个娃又和纪满仓几人一同过来,给纪老爷子、杨氏以及纪老六、陈氏磕头。
还好纪家人少,像牛家,族大人多,长辈们住得又很分散,因此晚辈们浩浩荡荡要从村东头磕到村西头。
当然这个头也不是白磕的,按老规矩,长辈们要给磕头的孙辈,比如纪永周这一辈,给压岁钱。
但村里人的日子都不富裕,又不是财主富户,一般都是以物易物,抓一把吃食给娃娃就够了。要拿铜板来当压岁钱,那可是太奢侈了。所以纪永周几人磕完头回来时,裹肚的兜里、撩起来的衣襟里,都装满了零嘴。
不过条件尚可的家里,娃娃们的亲爷奶也会给孙辈拿铜板当压岁钱。
纪满川几人结束磕头拜年,回到家时,家里已经下好了角(jue)子(饺子)。这是一年到头难得的三顿饭,角子就着面汤,在寒冷的冬夜,美味至极。
杨氏等人把角子包成元宝状,一大盘角子里有一个里头藏着铜钱,谁要吃到,谁来年就会交好运。
吃完角子,纪满仓和纪满囤一家都过来了团圆,杨氏原本宽敞的窑里瞬时挤满了人。
“爷,奶,孙子给你们磕头咧!”纪永松带头跪在地上,纪永宁几个见状,也迅速下炕,跟纪永松一起给纪老爷子和杨氏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刚那阵子不是磕过咧么,还磕啥哩!快都上炕上去,地上冻得很。”杨氏忙叫娃娃们起来,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炕边的黑色柜子。
杨氏在柜里翻啊翻,找啊找,提了一大包酸枣糕和一串铜板出来。
“来来来,吃酸枣糕。另外一人有两个铜板的压魂钱(压岁钱)!”杨氏在油灯下数了些铜板出来,给每个娃娃发了两个。
“奶,我不要!”纪永松拒绝道,“我都这么大咧,还要啥压魂钱哩。这钱你留着自己花!”
杨氏把那钱往纪永松手里一塞,说:“这是你奶我自己挣下的辛苦钱,给我孙子孙女散压魂钱,我高兴滴很。往年屋里紧张,没有钱,奶都没给你们散过压魂钱,今年你们都有哩,都要收下,把魂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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