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韦静去了柳成元的房间。
柳成元依旧高热不退,唇瓣都干裂了,脸色黄而无光,黯淡消瘦。
他这几年的身体一向很好,哪怕是偶尔食欲不振,疲倦懒怠,亦或是感染风寒,都是吃两副药就好了。
韦静坐在床边照顾他,忽然就想起,他那一次得知明珠郡主要选夫婿的时候,也是这样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脱相了。
那时也是她贴身守着,然后就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周宜”那个名字。
如今他依然还在反复念叨,只不过只有嘴皮子动,却不会发出声音了。
这几年,想必他更加压抑了。
韦静拧了湿毛巾给柳成元敷着额头,又给他擦了一身的汗,等到他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柳成元,睁开眼的时候,落日的余辉从窗户那里照进来。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只觉得院子里那几棵树都看不清楚了。
耀眼的余晖下,周围都显得阴沉沉的,暗得很。
他不适应地想要撑起身子,可却跌了回去。
韦静端了汤药回来,看到的便是他搓揉着眼眶,仿佛陷在躲不开的光圈里。
她放下托盘,然后连忙把帘子拉上。
房间里一下子暗了许多,可她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然而柳成元却仿佛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他睁开眼睛好一会以后,才看清楚房间里原来还很亮,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已经是灰麻一片。
“四月里的天就是好。”他说,颇有几分苦涩的意味。
韦静有些心酸,他其实一直待她很好。
刚刚成亲那一年,他每每出去应酬,回来都会给她带些首饰,好似害怕她会生气一样。
可篦子要买一套也不知道,对簪对梳永远都是单买,镂空的玉香囊里永远没有香,簪子和步摇总是喜欢凑一对……
可他不记得自己送过了那些首饰,下一次可能还会送一模一样的。
家里的丫鬟婆子谁不知道他疼她疼得厉害,可只有她知道,他疼她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人人称羡的感情不是真实的,可守着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动心?
她其实也想对他好一点,一个人压抑着日渐愁苦,何不放开手脚去追?
她也曾跨马逐风,肆意快活。有些话,其实早就该说了。
当年她娘还担心她出身武将家,怕在京城找不到一门好亲事,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她学,可谁曾想,她找了一个这样好的人家?
虚荣心总是会越来越高涨的,尤其柳成元晋升又快,又有挚友陈青云一路护航。 亲友艳羡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着,她握在手中的日渐叠加钱财时,或许她早已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是那个从闺房后窗跳出去,跟大哥二哥一起骑马赛跑,心里徜徉着幸福甜蜜的
小姑娘了。
“喝药吧,你都昏睡了三天了。”韦静给柳成元拿了一个靠枕,让他靠着舒服一点。
汤药还有点烫,她端在手里,慢慢地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