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深,门外传来喧闹声,是众人推着新郎官进来的声音。她急忙坐好,瞧不见前面,屋子又大又长,只能听见许多人的贺喜声。闹了好一会,才有关门声传来。
脚步声慢慢靠近,越来越近,直到看见盖头下面出现一双白边黑面的靴子,她才抬头。
喜秤轻撩龙凤盖头,一张浓抹胭脂,墨笔挑眉的面庞映入陆正禹眼中,娇艳得让人惊艳,浓妆淡抹,他都喜欢。
谢嫦娥见他盯得眼睛都不动,低头说道,“累了一天,坐吧。”
陆正禹喝了不少酒,不过酒量好,倒因为无妨,总要留点体力洞房的,这个他懂,才不会让人将他灌醉了,这可是他和意中人的洞房花烛夜。他抱着她亲了一口,嘴染胭脂,浓带香味。
谢嫦娥摸了摸脸,瞧他唇红,忍不住笑笑,“等我去洗把脸吧,不然等会你也要染上红妆了。”
见她起身,陆正禹立刻将她拉住,“染就染吧,反正房里不会有别人进来。”佳人又微微垂首,更添娇羞。心有触动,伸手撩她面庞,“以后,你就是我陆家人了,就算以后长埋地底,也是和我一起,牌位也是放在我陆家。”
谢嫦娥忙啐了一口,“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晦气。”
“不晦气。”陆正禹坐在床边瞧她,都舍不得挪开半分视线,等这一天,他不知等了多久。在她嫁人后,也不知后悔了多久。想着,情到深处,又在她额上落了一记轻吻。
他越是如此,谢嫦娥就越觉心疼,反握了他的手低语,“我跟你说一件事。”
陆正禹笑道,“说吧。”
“你觉得青青长得可像你?”
陆正禹蓦地一顿,“为什么非要在今晚再提这件事?我说过,她是你生的,我会对她好,哪怕……”话没说完,却见她清泪滚落,他忙打住话。
谢嫦娥哽咽,泪眼酸疼,“青青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反复提过多遍的事,终于让陆正禹不再立刻驳她,只是这件事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愣神。
“你忘了当年我去找你的事了吗?青青今年六岁,我怀胎十月,元宵生下她。七年前的事,你真的忘了吗?”
陆正禹猛地想起七年前,他最不愿回想起的那年。家中剧变,没了爹娘,没了家,还丢失了妹妹。却还有一件事他不应忘的,在陆家最飘摇的时候,她来了。凌晨的天还没有全亮,在那日清晨释放了他压抑许久的痛苦。
如今回想起,仔细一算,青青出生的月份确实是差不多的。
谢嫦娥抬头看他,颤声,“常宋根本不会有孩子,远近闻名的大夫都请来看过,说他没有精元,是不会有孩子的。可常家不信,总觉得是妻妾的问题,所以总让我们喝药,可这根本就是常宋的问题。”
陆正禹怔了片刻,闻言说道,“可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谢嫦娥摇头,“那也不是他的,那四姨娘和别的男子有私情,还被我撞破过。”
陆正禹这才想起徐伯跟他禀报的常家众人动静,在常家变故后,那四姨娘就带着儿子和另一个男子私奔了,常宋却没有说过要去找他儿子,反倒是一路扬言要找到她,将她杀了。本来不解,如今她一解释,忽然明白过来。
“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曾想过要去找你,告诉你,可当时我不敢肯定,也根本逃不出来,伦理上,更不能去找你。后来你走了,我还觉得就一直把青青当做常家的孩子养好了,这样就不用多想。可是青青却越来越像你,跟你小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在常家过那样的日子,她兴许不会变得像如今这样。”泪冲面颊,连妆容都冲化了,她拿帕拭泪,“陆郎,青青是长得像我,可是她的眼睛,却和你很像啊。”
陆正禹还没有细看过常青的脸,只是想到她就觉是放不下的芥蒂,更会想到常宋,又想到两人之间分开这么多年,重逢之后,心仪的人却将他摆在第二,将她的女儿摆在了第一。他是嫉妒的,也是有些怨恨的。如今她一提,隐隐想起青青的眼睛,不知是心中已经被影响,还是记忆中真觉得像,忽然……满是感触,又更是心疼,“让你担惊受怕那么多年,辛苦了,是我来晚了。”
谢嫦娥怔神看他,“你相信了吗?”
陆正禹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只是觉得很奇妙,青青竟是他和她的女儿?真的很奇怪,“信,只是青青她不知道。”
“不能让她知道。”谢嫦娥希望他不要芥蒂,所以迫切希望他相信,这样他就不会总是觉得痛苦,“青青还小,而且常宋在没醉酒的时候,对青青也不差,虽然他很少没有不喝酒的时候,但毕竟是喊了六年的父亲,我怕她如今知道,会恨你我。”
陆正禹轻轻颔首应声,将她抱入怀中时,想到青青是自己的骨肉,仍觉不可思议。原来这几年两人羁绊没断,甚至还育有孩子。越想,就越觉对她们母女愧疚。今后定要加倍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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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未到,两人就起身了,下人进来伺候的时候还觉得两人起得早。谢嫦娥从凌乱床上起来,让给下人收拾时,面上又染红晕。早知道刚才应该自己整理下,但愿她们不要乱想。
陆正禹倒坦然,瞧着她时,还时而笑笑,看得下人都觉稀奇。
等下人拿了脏衣服脸盆退下去,谢嫦娥便问他,“你刚才笑什么?”
“像做梦,还是很美的梦。”
谢嫦娥伸手轻捏他的手背,“疼吗?不是做梦。往后你起来都能瞧见我的,下回再这么笑,在下人面前要没威严了。我瞧她们都挺敬畏你的,刚才进来半句闲话都不说,规规矩矩,倒有些闷了。”
陆正禹叹道,“以前都是徐伯管的,他那人向来不苟言笑,以后归你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又去箱子那拿了钥匙出来给她,“钱库的钥匙,除了钱还有房契地契,另外还有下人的卖身契。”
“这么快给我,我管不来怎么办?”
“那就慢慢学吧,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可算是找到帮手了。”
谢嫦娥见他真露了轻松神色,知晓他这几年也过得紧绷绷,没有多说推迟。两人如今要是还要寒暄委婉说话,那还有几年光景给他们耗?往日丢掉的,现在直接补上吧,扭捏不得。
“用过早饭后我要去一回商行,之前在鹤州的生意都搬到了冀州,这几日会很忙,你在家陪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