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常青见他去放书,站在他背后说道,“娘说她要嫁人了。”
谢崇华顿了顿,转身看她,她又问道,“那人舅舅见过吗,是好人吗?会对娘好吗?”
这还是他有这外甥女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这么长的句子,平日能闷出一个“嗯”来就难得了,可见她心里很在乎这事。他温声道,“那叔叔是舅舅的好友,一定会对你娘和青青非常非常好的,甚至会比舅舅对你更好。”
听见这话,常青才应了一声。
这就好,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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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大人家办喜事,本来只是附近的人家知道,还有冀州官员收到了消息。但开始筹办婚事的时候,整个冀州都震了一震。
只因排场太大,那新郎官在冀州购了一座大宅,将那红妆一路铺到谢家。沿途街道的树上满挂红绸,上百间铺子收了钱,将门面抹上朱漆。红得像是满城飘红,比过年还喜庆。更还因要在冀州最大的酒楼摆十天流水宴,派十万米粮,修葺河堤,大行善事而闻名。
本来百姓以为这知州本性暴丨露变法敛财,谁想有人打听出新郎官来,竟是那鹤州首富,也是一国首富,娶的还是知州大人刚被休回家,还带着个女儿的姐姐,一时各种说法横空出世,街头小巷传遍了这奇事。
就连千里迢迢,路过冀州要去鹤州的常宋也听见了。
如果现在谢嫦娥从他身边走过,也肯定不会认得这蓬头垢面,像叫花子的人就是她的前夫。
常宋当初将卖了妻女的两万两携带在身,没有回家,直接买了马赶赴鹤州。路上露了财,被黑店劫了去。而左腿落下残疾,如今已成瘸子。好不容易到了冀州,听说明天有个富商娶媳妇,便准备去吃上个十天流水宴,还有赏钱给呢。
他抠了抠耳朵,在墙角下翻了个身,旁边的乞丐们还在说着富商娶妻的事。他听着听着,听见提及“知州”两个字,才睁开眼。只是他们又没再继续提了,反而说起新郎官,说他如何如何有钱。听得他嗤笑,“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没带眼的,娶了个二手货。”
那乞丐也说道,“可不是,虽然是知州大人的亲姐姐,可是命真好。二婚头啊,还带着个孩子,却嫁得那么好。那徐少爷还是头婚呢,也不嫌弃人家什么。不说这排场,还准备了八抬大轿,我都看见了,镶着金子呢。那红绸,从徐家大门一直铺到谢家大门,啧,我活了四十年,还是头一回见。”
常宋睡意顿时全散,坐起身捉了他的衣襟问道,“你说谁要嫁?谁要娶?”
见他凶悍,乞丐也不是吃素的,拍开他的手,“知州大人的亲姐姐要嫁,那徐正,徐少爷要娶他。你冲我凶做什么,嫉妒啊?那就去揍徐正,抢他的钱啊。”
常宋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连回击乞丐的事都忘了。
徐正要娶谢嫦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他突然觉得心头像有千斤大石猛力重撞,撞得他两眼冒了金星。有些想不通的事,忽然就想通了。
为什么徐正要救他,为什么徐正要跟他做生意,为什么最后徐正却宁可白白丢了十七万两不要,为什么有个老汉突然说要他休了谢嫦娥甚至要让他和女儿断绝关系。
他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来。
他竟然掉进别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还一直不知道。从徐正将他从大牢里赎出来开始,他就一直在被人算计中。
目的,就是要他休了谢嫦娥,好让徐正光明正大娶她进门,而没有后顾之忧,更不遭人非议。
虽然他不知道谢嫦娥是什么时候跟徐正勾搭上的,但是徐正的目的,他如今明白了。
也正是明白了这点,才更加清楚,就算他找上门,徐正也不会给他钱,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完了,什么都完了。
家业没了,女人没了,儿女都没了,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常宋仰天大笑,笑得旁边乞丐都坐开老远骂他“有病”。
什么都没了,他现在跟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跟死了也没有任何区别。
他撑墙起身,晃着身体往前走去。后头那小乞丐不谙世事,见他如此,还好心问道,“你去哪啊?等会城隍庙还派粮呢。”
他猛地回头,怒目圆瞪,嘶声道,“我去杀了那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