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屈了屈身,自旁边取出厚厚一叠纸:“启禀陛下,臣女拿到了所有人的口供,请陛下过目。”
元嘉帝颔首:“呈上来。”
一名绿衣小监碎步上前,将口供奉于元嘉帝手边。
陈滢便又道:“臣女又问过事发时分散在附近的各家眷并下人,可惜的是,并无人注意到那假内侍与女童是何时出现的,因当时抱月等人与王三姑娘起了争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屋中诸人面无异色,唯有裴恕,半边唇角一歪,笑得很邪性。
他就知道,那个什么狗屁县主就是个搅屎棍儿,凡有她在的地方,无事也要生事,一生事就是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他不由暗暗自得。
想他裴恕是何等人物,那叫一个眼疾手快,早早就给自己挑了个好媳妇儿,没叫那朵狗屎花插在他这坨漂亮的牛粪上。
此念方生,裴恕的表情忽然古怪。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只是,未待他转过弯儿来,那厢陈滢却开了口:
“陛下,臣女始终有点不明白,王三姑娘何以会成为受害者?”她轻拢眉心,满面沉吟:“臣女说句大不敬的话,今日来者甚众,有不少国之肱骨。若臣女是康王余孽,必会择其重者击杀,方可起到惑乱人心之效。”
话音落地,曹子廉立时沉下脸,徐元鲁面无表情,赵无咎立时呵斥:“无职之女,不得妄议国事。”
“若欲破此案,就必论及国事。”陈滢反驳道,语声却还是很平静,不见烟火气:“此案已可基本断定为康王余孽作乱,可我想不通,他们设局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对朝堂毫无影响、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的十三岁小姑娘,图的是什么?”
这的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王敏荑的人生轨迹,干净得如同白纸,幼时体弱多病,几乎足不出户,直到去年、也就是年满十二岁时,身体渐好,方在外走动。
至于王氏兄弟,当年康王于山东起兵时,王佐时任江西某县县令,王佑则供职于湖南,与叛军隔着十万八千里,根本未受战乱波及。康王除非是傻了,才会想起收买这两个无名小卒。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王家关涉康王,则他们为何不去几乎未设防的王家杀人,反倒大废周章,跑到重重禁军把守的小行山,以两败俱亡之法,谋害王敏荑?
这些余孽莫非真疯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曹子廉蓦地道,上前两步,躬身一礼。
元嘉帝温和的脸上,现出一缕淡笑:“曹卿但说无妨。”
“臣请陛下择吏部要员,并入此案。”曹子廉毫不犹豫地道,神情犹为郑重:“兹事体大,为防有疏漏,臣推举宋大人。”
徐元鲁扫了扫他,眉峰微耸。
曹子廉倒是当机立断,这就要拿廖派开刀了。
说来也是,若不趁机彻查王家兄弟,断廖有方几根爪牙,他又如何去向宋惟庸卖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