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无波的语声,似述及平常,仿佛那一死一疯的不是人,而是物件儿。
陈滢心底生出几分酸楚。
绿漪竟疯了。
那个聪明沉稳、正值韶华的女孩,她往后的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她目注着郭婉。
郭婉管自垂着头,陈滢目之所及,唯鸦青的发髻,与一角下颌。
“因怕她装疯,本官曾命人多次试探,皆无破绽。她是真的疯了。”徐元鲁毫无起伏的语声仍在响起,字字句句,敲入耳畔。
“我明白了。”陈滢轻语道。
如若叹息般的语声,水一般的弥散开去。
绿漪的证词,她已经拿不到了。
这个最为重要的人证,已然无法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这也是……算计好的么?
“珍珠、玛瑙关押在司刑监,若要讯问,需待明日。”徐元鲁再道,向陈滢略一颔首,转身踏下石阶,穿堂而过,行至门前,脚步忽地一顿。
“本官会把人都撤走,此地,仅你二人。”他头也不回地道,语中不见情绪,停一息,吐出最后四字:“此乃上意。”
语毕,“咿呀”一声,推开大门。
天光乍涌而来,扑进阴森的公堂,虽不甚明亮,却似能照见一切。
然一息之后,大门“哐”地重重阖拢,光影乍现还散,公堂中,重又恢复了阴沉与死寂。
陈滢与郭婉,皆不曾出声。
风寂寂而来,又悄然而去,陈滢手中的暖炉,已然渐凉。
郭婉垂着头,纵使不见容颜,雪肤秀项,亦有一种风致。
良久后,陈滢终是启唇:“这所有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仍旧秉承她一惯的态度,开口便点出主题。
“怎么可能是我?”郭婉不曾抬头,微有些沉闷的语声,在空寂的公堂中穿梭。
“怎么可能不是你?”陈滢平静地看着她,如水眸光,一如平常:“结合几件事的结果来看,你是受益者。当然,你并非唯一的受益者,但却最大的受益者。”
“受益者?”郭婉似不解,低垂的头往旁侧了侧:“陈大姑娘这话的意思是,我是拿到好处那一个?”
“是。”陈滢颔首,笔直的眸光,尽皆投注于她的身上:“你为亡母报了仇,你的仇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从结果往回倒推,设局之人是你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郭婉沉默地听着,数息后,方叹了口气。
“陈大姑娘可真瞧得起我。”她的声音很轻、很静,没有一丝烟火气:“可惜,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如今自身难保,陈大姑娘难道觉着,我还有那个本事去算计长公主?算计祖母?”
陈滢不语,只凝视着她。
郭婉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信。
“陈大姑娘,你方才也说过,我并非唯一的受益者,既然如此,你又何以只认定了是我呢?”郭婉又道,似是笑了一下。
因低着头,这笑声亦是细微的,并不能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