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有趣。
她想道。唇角向斜上方倾了倾。
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不是么?
她又倾了倾唇角。
眼前这个男子,是她的父亲,他们已经有十……十几年来着?
郭婉一下子笑出了声。
瞧,这便是最有趣之处。
她连他们分开多少年都记不清,而这个她记不清分开多少年的男人,便是她的父亲。
她身体中一半儿的血脉,源自于他。
“父亲。”郭婉忽地张口,轻唤了一声。
很突兀的一声低唤,却带来一种震荡,连烛火似亦跟着晃动起来。
郭准他保持着视线的角度,以及站立的姿态,没有动。
然而,他的五官却渐渐开始扭曲,身体似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微微地扭曲着。
他的嘴角蠕动了一下,好似下一息便会应答出声。
然而,并没有。
他迟疑着、犹豫着,像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可偏偏地,他的眸光却苍凉,如行将就木的老者。
长公主向他望一望,又去看郭婉,眉压得极低,两眼阴鸷,冰冷的气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
只是,这往常总能吓得满屋子人都跪下的神情,在这破败的殿宇中,在这幽深的夜色里,失去了作用。
没有人看她。
屋中二人,连一个眼风都不曾投给她。
“父亲。”郭婉笑着又唤。
随后,她唇边笑意加深,渐至浓烈,很快发出了第三声呼唤:“父亲。”
长公主面色铁青,郭准僵立不动。
幽静的房间里,这声音好似利刃,破开死寂、撕裂沉闷,将所有一切斫成碎片。
郭婉发出了一阵轻笑。
父亲。
她终于又能够这样呼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