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地谢了孙朝礼,再与他再说几句话,陈滢便自作辞,孙朝礼亦有差事在身,很快便又踏入雨幕。
目送着他行远,陈滢也自执伞来,由个小监陪着,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行不多时,前方便是一道门户,连接着御书房与外头夹道,此时寂无人烟,唯大雨浇泼而下,矮檐下水滴成串,溅在平整的砖地上,飞起无数水花。
陈滢便立在那矮檐下头,将纸条打开细看。
信确实是裴恕亲笔所书,其上只写了寥寥数语:
“多日未见,吾心甚念,新购得金步摇一匣,宫门外老郎代转。”
落款是裴恕的字,侑之。
原来是要送首饰。
陈滢面上现出浅笑,将信袖了,心下觉出几分疑惑。
裴恕莫不是把金步摇随身带着?否则怎能在如此偶遇的情形下,还能把东西拿出来?
一壁思忖着,一壁行出宫外,直待见了自家那辆马车后,她方醒悟。
看起来,裴恕应是在入宫之前,忽见陈家车马,他本又识得郑寿,是故确定陈滢便在宫里。那一匣子金步摇,想必是命郎廷玉临时回府取的。
果然,她这厢才一现身,远处便有一人飞奔而来,那健硕矮壮的身形,不是郎廷玉,又是哪个?
“陈大姑娘,您可算出来了,属下等您好久了。”郎廷玉粗嘎的嗓音如同凭空蹦出来也似,几将漫天风雨掩去。
陈滢便向他一笑:“因为有好些事儿要说,所以多呆了一会儿。有劳郎将军久等了。”
郎廷玉忙不迭摇手道“不敢”,粗短的手掌中,正正拿着只朱漆描金匣子。
“啊哟,说着话儿倒把正事儿给忘了。”他似才发现手中有物,忙将那匣子往前一送,脸上笑得殷勤:“那什么……这是我们爷叫给您的,说是金步摇,您打开瞧瞧。”
他抓抓脑袋,挺大的眼珠儿,顺着圆不溜的眼眶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儿。
陈滢心头微微一动。
这匣步摇,莫非有古怪?
探手接过匣子,她也不往前走,就在宫门之外,当着值守侍卫的面儿,启匣而视。
匣盖儿甫一打开,金灿灿宝光便直冲上来,映得她整张脸都亮几分,却是两支凤首金步摇,镶宝嵌珠,十分华丽。
那些侍卫们身虽未动,一个个眼睛却勾得老长,有几人还跟郎廷玉挤眼儿。
裴恕与陈滢乃未婚夫妻,众人皆知,这些侍卫又常与威远侯打交道,与何、郎二将关系不错,也算是熟人了。此时见小侯爷竟巴巴地给未婚妻送首饰,且出手还如此大方,侍卫们自要瞧个热闹,若非正当着差,只怕就能起哄。
郎廷玉大步走去,矮熊般的身形一横,挡住这些人的视线,又赶苍蝇似地朝后一挥手:“去,去,去,瞅啥瞅啊,大雨天儿的也不晓得往里站站。”
几句话的功夫,陈滢已将匣盖儿关上,谢了他一声,郎廷玉便讨好地道:“属下送陈大姑娘回车上去罢,我们爷说了,不能叫姑娘淋着一滴雨,若不然,属下又得挨打。”
他苦着脸说出这话,那几个侍卫如何绷得住,“吭哧、吭哧”的憋笑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