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笑了笑,回身坐在扶手椅上,轻声道:“与你说句实话罢,我信不过明心。”
绿漪一下子抬起了头。
郭婉弯了弯唇,笑容显得有些幽沉:“你也知道的,我手里还有母亲留下的产业,那府里多少双眼睛恶狼似地盯着呢,你说,我放心交给明心去管着么?”
绿漪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摇头道:“自是不能的。”
郭婉便笑道:“你瞧,你也说这不能够。所以我把那些交给了红香,她自来老实本份,守成是极好的。”
“奶奶说得是。”绿漪说道。
郭婉便又道:“再一个,那花草精油乃是大宗儿的买卖,账面的银子动辄就是上千两,几乎便是韩家的命脉所在。我此番进京,哪一处不要用钱?说句难听的,这钱就和我的命一样。你说,我能把我的命交给那眼大心空的明心么?”
绿漪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便再摇了摇头:“这也不能够的。”旋即又飞快地道:“奶奶身边儿还有好些管事呢,便交予他们就是,奴婢与您……”
“所以我就说你傻呢。”没容她说完,郭婉已是接口道:“你当那些管事我没考虑过么?在他们的眼中,到底是我这个寡居又离家的外孙女儿重,还是舅父与表弟更重?”
绿漪蹙眉想了想,面色便苍白了起来。
这话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
郭婉姓郭,而韩家的产业,最终还是要落在韩家人的手上的。
“所以我要留下你来替我守着济南,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可信。”郭婉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绿漪虽觉此言有理,可却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红着眼睛道:“那婢子可以两边儿跑,奶奶身边就一个明心,那是不行的。”
“我自有我的道理。”郭婉语声淡淡,面上的神情也很淡:“我把她带在身边,一则她对那外头的事情有些见识,于我有用;二来,我也需要个四处走动之人,有些事儿,我自己不便去做,她却是行的。”
这话正触及绿漪的心事,她不由得越发两眼发红,垂下头来,低微地道:“婢子知道,奶奶瞧不上婢子,就是因为婢子没见识,帮不到奶奶,婢子……婢子真是没用。”说着她终是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明心的这个优势,她们谁也比不了,而越是如此,绿漪心里就越是憋屈得慌。
分明她与红香才是陪伴郭婉最长久的人,可明心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局面。
见她真伤了心,郭婉心下微叹,便道:“我是真拿你与红香当了亲人,这才把后背托付给了你们。需知眼面儿前的人好防,那后头射来的冷箭才最难防。我交予你们的皆是最重要之事,这些事儿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如今,我把话都给挑明了,你若是再这么着,我这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说话间,她的眼眶也已红了。
绿漪心下极是难过,可再一想郭婉的处境,却也知道她这也是无奈之举,眼泪虽是收不住,心里却已经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