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历史无法重写。思念没有什么价值,他曾经这样想过,活得也相当恣意。正如他清楚,阮闲对于离开的决策很是合理——如果得不到确定的答案,两人间的猜忌和顾虑早晚要烧尽一切。
可现在他很想他,没有任何道理,且毫无益处。
道理他都明白,偏偏就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他喜欢阮先生贴着自己坐下时的热气,对方睡着时的吐息,甚至那人眼里的对抗情绪。唐亦步原以为自己求的是S型初始机在身边的安心感,如今他有了充足的替代品,心里仍然空落落的。
难受。
唐亦步一脚踢飞鞋边的石子。
真的挺难受。
一边撒欢的铁珠子兴致勃勃地将它捡回来,唐亦步再次将石头踢飞。
如果阮先生没打算背叛,被主脑发现要怎么办?暴露S型初始机的身份怎么办?他不怎么擅长战斗,唯一可取的只有射击,可是他都把血枪留下了……
铁珠子以为这是某种游戏,又一次叼回石头。唐亦步弯腰摸摸它的壳,苦闷得要命。
鬼知道现在他心里是什么情绪,这份情感正在他的肚子里熬汤,熬的都还是带毒的材料。带有腐蚀性的蒸汽穿过他的内脏,蒸进他的脑子,唐亦步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咕嘟咕嘟响。他全身都不舒服,焦躁到不行。
这是爱吗?
唐亦步试图通过数据比对来分析感情模型。这本该是个从无到有的确切问题,可他连它的起始之处都无法确定。
于是他更憋屈了,更别提这课题他还做过,憋屈里隐隐出现一丝悲怆。
阮教授在一旁看唐亦步用脚蹂。躏地面,时不时大叹一口气、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了——他很确定,不管面前的人工智能在想什么,都和他们正面临的战争没啥关系。
“我需要联系关海明。”阮教授表示。
找到分心事的唐亦步顿时来了精神:“你要联系他,现在?”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需要到达森林培养皿。”阮教授说,“我无法在主脑的地盘上做太大的动作,荒野又可疑。你们猜得不错,刺杀机械的确在培养皿里。”
“嗯哼。”唐亦步完全不意外。
“这计划不能用了,我考虑过这种情况——培养皿可能被大清洗,刺杀机械可能临时出问题,虽然概率相当小,但仍然不是零。”阮教授活动着三只金属脚,灵活地避开虎视眈眈的铁珠子。
“……别告诉我你还有备用的机器。”唐亦步表情有点复杂。
“我没有那么多资源。”
阮教授猜到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