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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地对视,被放大的感官让阮闲想到刚在这个时代苏醒的那天。
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对方想要杀死他,同时又的的确确渴望着他,甚至因此动摇。他们之间的战斗只关乎利益和生存,如同狮子捕猎羚羊那样理所当然,那仿生人居然动摇了。
自己的胜算已经变成了零,不需要再考虑生存问题,阮闲多了不少观察唐亦步的余裕。对方混乱的样子让他有点近乎扭曲的愉快,以及一丝微妙的心酸。
他渐渐控制不住脸上愈来愈浓的笑意,哪怕它使得他受伤的嘴唇更加疼痛。阮闲挣扎着弓起身体,引得唐亦步蹙起眉,将他按得又紧了些。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犹豫的样子。”阮闲用干哑的嗓子轻声说道。“你知道该做什么。”
“我的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我想不通原因,”唐亦步像是在认真的苦恼。
阮闲发出一阵低笑,垂死的鱼在翻腾,星空在他面前闪烁。那丝心酸也消失了,在激素的作用下,他的心里只剩下轻飘飘的愉悦感,像是喝醉了酒。
“观察敌人的细微动作。”阮闲重复着记忆里的语句。“阅读他们的反应,不要去想,不要在脑内详细制订计划——观察,然后动起来。”
“……这可是你教我的,亦步。现在看来,你自己也……”
阮闲没能说完这句话,他再次被吻住了。唐亦步没有再吭声,能撕扯铁皮的手轻松扯开拘束衣无比结实的缝线。
阮闲将视线从星空移回唐亦步的眼睛,他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趁唐亦步的鼻尖蹭过脸颊,他捉住了他,吻上了那双眼睛。
“这就对了。”阮闲的喘息越发混乱,他没有收回全开的感知。
包括死亡,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而无法推断的。阮闲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力气去回应对方。过强的感知几乎把他的思维灼烧成白色的灰烬,他无法再听到那条鱼的垂死挣扎,灌木的摩擦,或是皮肤相触的响声。
他的世界再次只剩下一个人。
死亡将至,他为自己搭的厚重防御彻底碎裂。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里翻转颤动,大脑渐渐无法思考,这次阮闲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
唐亦步很清醒。
倒不如说,他从未如此清醒过。他的肩膀和前胸被子弹击打得血肉模糊,左肩是重灾区,疼痛烧得他头皮发紧。脖子上被炸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堪堪避开重要血管,涌出的血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可他仍然很是清醒。
他不明白他的阮先生为什么突然吻上来,正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因为肉。体冲动停下杀死对方的计划。归根结底,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有冲动这回事。
不过根据资料来看,缺乏同类的生物会对异种产生求偶行为。然而作为世上独一份的机械生命,唐亦步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繁殖的必要,也不需要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处理生理问题。那么结论只剩下一个——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他对他的谋杀目标有着超出一般程度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