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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也想给我提个价?”通讯器内何安的声音尤为冰冷。“我不是季小满那丫头。现在这姑且还算咱俩之间的私事,等阿雨发现这些,你猜他会怎么做?钱一庚,人要学会见好就收。这才没几年,你真以为我们是正规警力机构?”
钱一庚登时吞下咆哮的后半部分。他狠狠给了身边女人几脚,猛拽两把自己的头发,这才把情绪调了过来:“我嘴快我嘴快,你也理解一下。季小满刚被弄走,晚上又出了这事儿。有人在整我啊,何安你清楚,我个人怎样是我个人的事,我的生意可和地下城公约不冲突——用机械赚钱又不犯法。”
说罢他哆哆嗦嗦给自己倒了杯酒。“这可是市面上最大的仿生人生意。这年头活下来的女人都是狠角色,我这为城市解决了多少潜在危险?要我的店都倒了,街上得多出多少事?”
“犯罪率还真没下降太多,人类有的时候更喜欢折腾同类。”何安淡淡地应道。“别来这套,有事说事。”
“等季小满弄出合适的电子脑,我也可以借地下店的借口弄些冒充人类卖。到时候你们也会有分成。”钱一庚抹了把头上的汗。
“到时候怕是里面大半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何安冷笑两声。“得了吧,好歹算个人物。人家就烧了你一家店,又不是世界末日——哦我忘了,你们的末日早就来过一回啦。”
“我倒了对你有好处?”钱一庚的声音又尖了起来。“别看店面小,那店生意可好了!Q2是我们的招牌,她是……”
“是和我一样完好的老式电子脑。”何安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你确定要拿她举例?要不是当初我在货架靠外的位置,现在她会是何安,我才是那个倒霉的‘甜甜’。”
“我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听着,姓钱的。”何安的声音冰冷下来,“店的事情我会去查,你也别在这被害妄想——这里新来的人越来越少,组织也就那几个,至少我们没发现有谁想动你。”
“所以店的亏我就活该自己吃?”钱一庚扯了扯身上的睡袍,烦躁不已。“这不比以前,东西烧了就真烧了,找不着第二件。人标记都打上天了,你告诉我这没预谋——”
何安直接中断通话。
“妈的,滚。”钱一庚冲缩在床脚的女人厌烦地挥挥手,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个顶个的没用,大不了老子自己找。”
何安中断联络后,独自站在还在燃烧的店外。
因为自己这个“人情”,钱一庚的店享有最优先的安保待遇。火势刚刚小下来,天上那张笑脸还未完全散去,守城人们便赶到现场,一如既往地维护秩序。
为了保证这个接近城市的东西勉强运转,最初的混乱并没有延续太久。为了保证大部分的人的基本安全,人们还是约定俗成地成立了暴力机构。被挑选出的守城人拿起武器,开始充当近似秩序维持者的角色,并能得到整座城市提供的部分资源和福利。
有点善心的人们会试图加入这个组织,但这个时期,善心永远是稀缺物资。年轻人更偏好那些拉帮结派的疯狂势力。他们更强壮,有着不知道是英勇还是愚蠢的无畏,比起保护更倾向于掠夺。势力间的浑水激荡比混乱持续得还要久,最终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帮派们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屈服于代表大多数人的守城人,彼此之间也尽量减少市场重合。尽管摩擦四起,近年来大的冲突少了很多。
钱一庚是其中把握情。色市场的那一拨,虽然赚头不如劣质合成药和迷幻。蘑菇大,但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就何安看来,对方甚至连枭雄都算不上,他爬到现在的高度靠的完全是老鼠胆子外加几乎没有的道德感。
这些都是他的记忆告诉他的。何安嘲讽地笑了笑,他的人类搭档正在店附近寻找犯人踪迹,他不担心这个笑被对方发现。
曾经的人类何安是不爱这样笑的。他的笑容应该更轻浮,或者更稳重,总之不该这样尖锐。
何安和付雨一直是最好的守城人搭档,在这住了段时间的人都清楚。人类何安没有死于战乱、爆炸或智械进攻。在作为守城人工作许久后,他死于一次平平无奇的伤寒。
付雨显然无法接受挚友的病逝。可惜活人就算了,如今除了MUL-01的爪牙,没人能从尸体死去的大脑中获取记忆。他只得把自己的记忆拼拼凑凑再加工,找到最好的医师,将它注入买来的电子脑中。
某种意义上,这或许算自己的“出生”。
何安摇摇头,换了副笑脸迎接朝自己走来的搭档:“阿雨,怎么样?”
“化学品引燃的,人为纵火。”付雨擦擦脸上的灰,叹了口气。“做这事的人对店里的结构挺熟悉,也能接触到化学品资源。常亚旗那边没动静吗?”
“他手上药物的蛋糕够大啦,不会现在就动钱一庚。”何安非常笃定地答道,扯扯嘴角。“虽然钱一庚也有偷点药物市场的小手段,可就算那个‘常胜将军’想动手,也会挑个更合适的时候。另外,常亚旗没有劫走季小满的动机。道上的都知道,那姑娘满脑袋化学品知识全是针对电子脑的,不是人脑。”
“我也觉得蹊跷。”付雨捏捏眉心,“常亚旗的标记和笑脸没关系,但我想不出……”
“新兴势力吧,先找大鱼露两手示威。姓常的太狠,钱一庚就是个乌龟性子,刚好适合拿来开刀。我们没听到动静,估计规模不会大,二十个人顶天了。”何安从包里摸出一支烟,“估计得到最乱的那片转转才知道。那儿不太平,你回去休息,我去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