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些天一直在喝草药的缘故,外公的腹泻并不是很严重,在呕吐了一次之后,感觉轻松多了。
接着,他又强撑着身体,背着竹篓,招呼几个相对健康的村民,一起走远了去挖草药。
没有了河滩地里的密集草药,好在河堤下面的沟里也还有不少草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总算挖回了一些草药,这期间,外公又拉了两次,不过感觉还能坚持。
刚回到营地,他们就再次得到了一个噩耗,这一上午的时间,又有两个体弱的老人去世了,老村长的情况也不乐观。
外公来到老村长的跟前,看到老村长面色蜡黄,气若游丝,说话都费劲,下身的裤子已经被血水和粪水湿透了,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便血了,老村长这是没救了。
老村长见到外公过来,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艰难的说道:“小……小云……兄弟,老……老头子……没用,要……去见……见阎王了,你……可……可要……保重,你是……是个好人,好人……肯定有……有好报……”
接着,老村长又交代了村里的事情,就彻底咽气了。
其实村里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交代的意义了,原本整个村子出来,有老弱病残,逃荒需要大家分工,一起配合。
这一场疫病下来,能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些命大,身体健康的村民了,怕是人心也要散了。
其实外公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还跟着这个村子的逃荒人群,可现在他也病了,不跟着大家,一个人上路更危险。
这其实算是一种路径依赖,人在遇到迷茫和前途未知的时候,都会选择继续做以前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这一次煮好草药,外公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灌了下去——他腹部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拉肚子的时候,不止肠子里面疼,用劲儿的时候,腹部的伤口也会疼。他可不想遭那罪了。
可是,他这一举动落在了还活着的村民眼中,却引起了村民们之间的目光交流。
外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喝了一碗之后,就开始忙碌着给大家伙盛汤剂,希望能有更多的村民活下来。
等到把煮出来的草药分完,外公感觉刚刚喝下的草药也开始起效了,腹中那股隐隐的恶心感减轻了不少,于是就端着碗去了熬粥的锅前,准备来一碗稀粥垫垫肚子。
腹泻是不能吃油腻的,这也是昨天傍晚他就跟老村长商量好的,煮一些大米粥,让村民们更容易恢复健康。
可是让外公没想到的是,当排队到他的时候,那负责打饭的大婶却只给他盛了一小勺,连碗底都盖不住,还是很稀的清汤,比打发叫花子强不了多少。
外公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才这么点?”
“你是谁啊?!又不是我们村的,能给你一口吃的,够对得起你了,爱吃吃,不爱吃滚。”那负责打饭的大婶一脸的厌恶。
要是换做是以往,外公肯定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少年人的自尊是很强的。
可此时不同往日,外公需要一碗粥来补充能量,没有这碗粥,他很可能就会没命了,于是开口争辩道:
“对,我不是你们村的,可我这几天给大家伙钓鱼,挖草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鱼肉你没吃过?你家人没吃过?草药你没喝过?你讲不讲良心?”
大婶被说得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打了一勺粥倒进了外公的粗瓷碗中,大声道:“来,还你,都还你。你个扫把星,不是遇到你,我们村都还好好的,哪里会出这种事情?!”
听到她的话,外公一怔,随即就注意到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将目光看向了他,目光中明显带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