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凯那大宅子里,一群凶神恶煞的豪奴像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地跑来找路凯,其中一个喘着粗气说:“大爷,不好了,把势场那边有人在撒野,把咱们的人打伤了不少呢!”路凯一听,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似的,怒吼道:“啥?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敢在我路大爷的地盘上捣乱?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吗!”说着,就带着贾善、赵保,这仨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十几个跟班,气势汹汹地往天齐庙赶去。路凯还扯着嗓子对家奴喊道:“去,把那些平日里跟着我混的闲汉都叫上,让他们也去庙里,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就召集了四五十个人,这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横肉,跟街头恶霸似的,耀武扬威地跟着路凯就直奔庙外。
此时的天齐庙前面,那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人群像潮水一样四处奔逃,喊叫声、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原来啊,这庙好不容易开一次,人多得像下饺子似的。有诚心诚意来烧香还愿的善男信女,有挑着担子、推着小车来做买卖的小商贩,还有那些闲着没事到处闲逛的人。这庙都好几年没见过打把势卖艺的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大家都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纷纷围过去想看个新鲜。以前那些打把势的,一到这儿就得先去路家挂号,还得交一大笔地钱。路家要是心情好,就来帮着撑撑场面,其实也就是为了显摆显摆自家的威风。大部分打把势的人,说实在的,也就一半是真有两下子,另一半就是为了借着武艺吸引人气好做买卖。这几年,那些正经做生意的把势一听说路家要来,都吓得不敢上这庙上来了。为啥呢?路家一来就把人赶走,一是为了显示自家的厉害,二是敲山震虎,让本地人都怕他,这样就没人敢跟他作对了。
可这次来的这两个人,那可不是普通的卖艺人,他们是跟着颜查散颜按院大人当差的,一个叫姚猛,一个叫龙滔。这事儿啊,还得从智化偷偷离开说起。蒋四爷和大家伙凑在一起商量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一部分人踏上了寻找智化的路,一部分人去打听王爷的下落。颜大人还算仁义,给他们发了些盘缠银子。龙滔和姚猛是亲戚,这俩人一合计,就想着先回家看看,为啥呢?他们担心以后留在京城当差,就没机会回家了。这俩人也没骑马,就靠着两条腿慢悠悠地走着。走到草桥镇的时候,正好到了该岔路去信阳州的地方。这俩人都是直肠子,脑子不太灵光,有点傻愣愣的。走着走着在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儿,这一睡可不得了,醒来一看,东西全被人给偷走了。就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带着的刀锤没丢,为啥呢?大概是人家嫌这玩意儿太重了,拿着不方便。腰间围着的皮囊铁钻子也没丢,因为在腰里围着呢。这俩人一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懵了。龙滔哭丧着脸说:“哎呀,这下可惨了,咱就剩这点碎银子了,加起来都不到一两,这可咋整啊?”姚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能咋整,自认倒霉呗。”俩人对着埋怨了一会儿,也只好站起身来,垂头丧气地接着走。到了第二天,龙滔强打精神说:“到了信阳州交界的地方,咱们就不用挨饿了。”然后俩人就接着赶路,早晚吃了点东西又接着走。巧了,正好走到天齐庙,一看这地方人多得像蚂蚁窝似的,姚猛眼睛一亮,说:“龙大兄弟,这地方人多,是个好机会啊。咱又没盘缠了,为啥不在这儿挣点钱呢?也省得四处找人借钱,多省事啊。”龙滔挠挠头,有点犹豫地说:“咋挣啊?我这脑子也不太会想办法。”姚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是有本事吗?人学会了武艺还不许卖啊!”这一句话倒是把龙滔给点醒了,他一拍脑袋说:“对哦!人穷了当街卖艺,虎瘦了还拦路伤人呢。”俩人把身上的钱凑了凑,还有二三百文钱,就在庙西边找了一块地方,龙滔就在那儿等着。
没一会儿,姚猛像一阵风似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白土子,还夹着一块板子。龙滔一脸疑惑地问:“要这东西干啥?”姚猛笑嘻嘻地说:“好往板子上施展咱们的錾子啊,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来看呢。”龙滔一听,说:“有道理。”姚猛又跑去借了一支笔来,在板子上画了一个人形,还精心地画了五官和肚脐眼,这一下,周围的人立马就像闻到花香的蜜蜂一样围过来了。龙爷要先练,可他又不会说那些打把势卖艺的场面话,就结结巴巴地说:“各位乡亲们,我们是外乡人,不是经常卖艺的。我们这是没办法啊,因为没钱花了,吃饭得要饭钱,住店得要店钱。我们就会点粗笨的力气活,大家别当是看打把势的,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周济周济我们。”说完就开始练,拿着自己的刀,使了个三刀夹一腿,在那儿砍了半天。外面人多,也确实有几个热心肠的人夸他练得好。练完了就开始收钱,哗啦啦地,还真收到不少钱。姚爷也不甘示弱,抡了一路锤,也收到了些钱。然后又开始打錾子,把板子立起来,冲着画的那个人打眉毛,打双眼,三支全中,大家都大声喝彩,钱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更多了。这时候,看的人又喊着要打肚脐眼。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进来四五个人,一个个歪戴着帽子,斜眉瞪眼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其中一个扯着嗓子问道:“谁叫你们在这儿摆场子的?”这二位哪会说软话啊,龙滔直接回了句:“用你管!”那人又说:“你们挂了号没有?”二位说:“我是不懂的。”那人就说:“不挂号,就把钱收了。”这二人一看,一转眼的工夫就挣了这么多钱,哪肯收啊,龙滔生气地说:“凭啥收我们的钱,我们辛辛苦苦挣的,你们想抢啊?”三句话不对头,就打起来了。这些人哪是这二位的对手啊,没一会儿,这几个人就被打得头破血流。那几个恶奴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们可别走哇!等着瞧。”说完撒腿就跑。旁边看热闹的人就好心地说:“你们快收拾起钱来走罢,他们可不是好惹的。”姚猛却把眼一瞪,说:“他们要是好惹的,我们也就走了,既不是好惹的,我倒要惹惹。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龙滔就赶紧把钱拢了一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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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阵大乱,那些胆小的看客全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就听外边有人喊:“在哪里呢?”有人回答说:“没跑,在这里呢!”路凯、贾善、赵保三个人像三只恶狼一样先进来,路凯回头告诉家人,先不要动手,他要先看看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头。然后路凯看着这二人问道:“你们两个人就是打把势的吗?”姚爷毫不示弱地说:“不错,你小子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来找茬的?”赵保一听,就说:“你是什么生意人,怎么见面就骂人?有没有点教养?”龙滔也火了,骂道:“放你娘的屁,什么叫生意人,你没打听打听二位老爷是谁。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赵保一听,更来气了,说:“什么老爷,舅舅打你。”说完往前一蹿,就奔着龙滔去了,上面虚晃一招,紧接着窝心就是一拳。龙滔伸手去抄他的腕子,没抄住,俩人就打起来了。不过三五个回合,龙滔就被铁腿鹤赵保一个横跺子脚踢在身上,龙爷一个踉跄,噗咚一声摔倒在地。龙爷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嘟囔着:“哎呀,这小子有点厉害,我这拳脚功夫确实不咋地。要是使刀,还能有点优势,我会使那迎门三不过的三刀夹一腿,要是猛鸡夺素,还可以抢上风。可要是论拳脚,就不行了。”这一躺下,姚猛就急了,往前一蹿,伸手就去抓赵保。赵保哪肯让他抓到,双手往上一分,就使了一个分手跺子脚,“当”的一声,就踢在姚猛身上,“崩”的一声,姚猛晃了两晃,喊道:“哎呀!好小子,你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赵保当腰又是“当”的一脚,又踢在姚猛身上,姚猛还是晃了两晃,说:“小子再来。”赵保又是一腿。姚爷单臂用力,冲着赵保的磕膝盖,“叭”就是一掌,赵保“哎哟”一声,摔倒在地。金角鹿贾善一看,就奔过来和姚猛交手。几个回合下来,贾善使了一个水平,用他的头冲着姚爷一撞,姚爷往后一仰,单臂用力,就给了贾善一拳。为啥贾善人称金角鹿呢?就是因为他会使一个羊头,将身往上一撞,凭着身子,拿脑袋往上一撞,要是被他撞上,一般人就得躺下。可遇到姚猛,他这招就不灵了。姚爷虽然不是铁布衫、金钟罩,但天生皮糙肉厚,还有一身神力,他哪能被贾善撞动啊!随即就给了他一拳,“崩”的一声,贾善摔了一个筋斗,躺在地上。姚爷赶上去要踢,贾善使了个鲤鱼打挺,纵起身来。这时候,旁边的路凯喊道:“出家伙砍他。”那边赵保爬起来,就把刀亮出来。龙滔也把刀亮出来,施展他那三刀夹一腿,把赵保砍得晕头转向。这边贾善也拉刀对着姚猛就砍,姚爷拉出那把腰圆大铁锤,等着贾善的刀到,将锤往上一迎,“当啷”一声,贾善就把虎口震裂,疼得他撒手丢刀回头就跑。那边赵保倒不顾龙滔了,过来对着姚爷的后脊背,用刀就扎。姚爷一回身,用锤横的一撩,赵保那口刀也就拿不住了。“当啷”一声,坠落于地。幸好有路凯过来挡住姚猛。路凯来的时候,本没带着兵刃,一弯腰将贾善那口刀捡起,奔着姚爷,用刀就剁。姚爷拿锤一招,路凯的刀早就抽将回去,绝不叫他锤碰上。斗了两三个回合,只听那边“噗咚”一声,龙滔被贾善一头撞了一个筋斗。姚爷一分神,这么个工夫,没想到身背后被铁腿鹤赵保冲着腿腕子给了一脚,姚猛腿一软,“噗咚”往下一跪,正好跪在路凯面前。路凯举起刀就要剁,忽然他背后有个南边口音喊道:“唔呀,混账王八蛋,难道你还敢杀人吗?”随着就是一刀。路凯赶紧躲过,一看,那人穿着一身大红缎子衣襟,是个壮士打扮,也没顾得上问姓名,俩人就交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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