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一瞧马龙那脸色,心里暗道不妙,赶紧想辙,撒腿就往外面跑。马爷哪能放过他,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喊道:“叫人来,上啊!”马爷一把抓住坏种的胸膛,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腿,直接就给举了起来,头朝下这么一倒着。坏种吓得哇哇乱叫,跟杀猪似的拼命求饶。马爷霸气地说:“想打就一起上。”那些打手们个个拿着短棍、铁尺冲过来,可马爷丝毫不惧,举着人就去迎接他们的兵器。这可把坏种急得不行,大声喊着:“别打!别打!马大哥,饶了我吧。”那些打手们哪敢再往前冲啊,纷纷说道:“快放开我们大爷。”马爷质问坏种:“嘿,你还想要我们的房子不?”
坏种连忙回答:“不要了,绝对不要了。”马爷接着又问:“当真不要了?那绮春园的事儿,你还讹我兄弟不?”
坏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讹了,肯定不讹了。”马爷说:“光嘴上说可不行,给我写一张字据。”那恶贼坏种赶忙应道:“我愿意写,写一张字据,保证以后绝不找麻烦。”马爷说:“那赶紧叫家人把纸笔墨砚拿来。你会写字不?”
坏种回答:“会写,会写。”马爷把坏种“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接着又“砰”的一声往他身上一坐。这坏种平日里就知道眠花宿柳,身体虚弱得很。马爷这一坐,马爷本身就身强力壮,再加上使了点力气,这坏种哪能扛得住啊,直接就一命呜呼了。可马爷还不知道呢。那些打手一看,坏种嘴唇乌青,龇着牙,翻着眼,一动不动,就知道他死了。大家一看这情况,赶紧脚底抹油——溜了。马爷还在那儿等着纸笔墨砚呢,一边等一边喊:“坏种!你可得写得清清楚楚的。坏种,说话呀!说话呀,你别又想反悔吧?”又叫了一声:“坏种!”这才低头一看,哎呀,坏种四肢僵直,浑身冰凉,用手一摸,胸膛一点气息都没有了,这才知道坏种死了。马爷心里就琢磨起来:“我这结果了人家的性命,等二弟出来,他肯定不让我去自首。我结果的性命,怎么能让他偿命呢。有了,我背着尸首去报官去。”说着就把坏种往肩背上一放,直奔岳州府而去。
这一路上啊,小孩老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纷纷议论着:“可好了!终于把这个大祸害给除了。”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百个传千个,很快城里城外都传遍了。快到城门的时候,离衙门不远了,就听见后边有人喊:“哥哥!给我坏种。”马爷一听,心里暗叫不好,说:“张贤弟,你回去吧,别来了。”张爷不说话,直接冲到跟前,伸手把坏种的腿往下一拉,“噗通”一声,坏种就摔倒在地。马爷转头往肋下一夹,说:“这是我坐死的,你抢啥呀?”
张爷也不示弱,抱住双腿往肋下一夹,说:“这是我坐死的,你抢什么呀?”两人就这么争论起来。嘿,也得说这两位力气真大,也得说坏种真倒霉。这坏种平时把身子都掏空了,就听见“砰”的一声,直接被折成两段,肝肺肠肚全流出来了。马龙、张豹也都因为用力过猛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两人爬起来,一人拉着半截就走。满道都是跟着的狗。你说这是为啥呢?这就是坏种活着的时候伤天害理,死后遭报应了呗。旁人看着都感叹:“既然是一个人去自首,怎么两个人全来了,这不是白白搭上一个吗?”
到了衙门口,认识他们两位的人可多了——马爷是个外面的人,经常给人调解事情;张豹是个大老粗财主,所以这两位在衙门口都很熟。就有两个头儿出来说:“二位把这个先扔下,请在班房里坐下。”两个人把坏种扔在大堂前,就进了班房。马爷说:“二弟,没你的事,你回去吧。”
张豹可不干,说:“马大哥,没你的事,你回去吧。”这时候有一位先生进来说:“原来是张员外,请在我屋里坐下吧,快过来,快过来。”哪知道这是他们的坏事儿呢。他们心里清楚把官亲给弄死了,这两个人来自首,要是让他们走脱一个,老爷肯定不干。
这可不像民间的小事情呢,所以怕时间长了出问题,赶紧把他们让在屋里。一边说着话,一边代书先生就把他们的供词拿走了。
其实老爷早就知道了,太太也知道了。太太对着老爷哭了半天,说:“我娘家就这一个兄弟。”沈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真闹得太不像话了!我在书房里常常劝他说:‘你要是事情闹大了,就会有人恨你,跟你拼命,你就可能有杀身之祸。不然,就会把我这顶官帽给弄丢了。你就是老不听话。’如今果然是杀身之祸,中了我的话了。”太太接着哭着说:“我娘家就这一个兄弟,就算有点不对,也不应该这样啊,他们这不是造反吗?王子犯法,还得和百姓一样治罪呢,何况是你的子民?我听说,是两个人呢。求老爷做主,把两个人都给我问成死罪。就是两个人给我兄弟抵命,他们都不够格。”说完,又哭起来。这位老爷也是倒霉,一方面耳朵软,另一方面又怕老婆。今天这还算好呢,只是央求。老爷每次处理官司,都是由太太吩咐下来;让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爷不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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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进来回话,把两个人都看管起来了。老爷吩咐升二堂伺候。整理好官服,升了二堂,吩咐带仵作去验看尸身。沈知府实在不忍心看。仵作回话:“此人被用力摔在地上,断气身亡,没有别的伤。死后两个人一挣,挣成两段。”沈不清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填了尸格,然后问了一声:“两个人可在外面看押着?”有人答应一声:“是,已在外面看押房里。”
先生把两个人的草稿供词呈在堂上,老爷吩咐先带马龙。马龙来到堂口,双膝跪地。
老爷说:“马龙好大胆子!无缘无故要了怀忠的性命,快些招供。”马龙也不推辞,说:“要他的命是真的。”就把怀忠怎么讹诈房子,怎么带了多少打手,有种种不法的情况,自己怎么把他摔死的话都说了一遍。“小人愿意认罪。”老爷说:“分明是你们两个人打死的,后来又把他尸身扯成两段。我问问你,你愿意两个人给他抵命呀,还是一个人给他抵命?”马龙说:“小人愿意自己一个人给他抵命,没有我那个朋友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知府说:“要愿意一个人给他抵命,你就说路上遇到把他摔死的,向来没有仇恨,就叫你一个人给他抵命,放了你的朋友。”马爷心里想:“怎么也是死,不如就这么应了吧,到底把二弟放出去。”
“没有仇恨,路上遇到把他摔死的,没有我朋友的事,小人心甘情愿给他抵命。”
上头吩咐让他画押。马爷随即就画了。哪知道上了他的圈套,立刻上了枷锁收监,拿收监牌标了名字,叫押牢的带下去。又把张豹带上来,书里不能重复叙述,也是照样问,也是照样招供,让他认了这个死罪,开脱朋友的罪。张豹更糊涂了,一个字也不认,怎么说,怎么是。立刻叫他画押。他画了个十字,也是照样上了枷锁收监。立刻向上司申报,暂且不说。
此时岳州府的绅缙富户、举监生员、大小买卖、住户人家,连庵观寺院,有几位出头的,有几位有力气的壮汉,加上和二人相识的,还有岳州府城里城外,集厂镇店,各处花银子花钱,要给张、马二位打点官司。连赌博场带烟花院,按照自己的心意,凑钱。“除了你们眼中钉,肉中刺,从此没人讹诈,愿给多少给多少。”不到两三天的工夫,银钱凑了无数,向着岳州府衙门里外花银钱,打点仓印门号厨,连内里头丫鬟婆子,连监牢狱解记、押牢院长班头、观察总领、牢头狱卒、快壮皂、六房里先生,全都用银钱买通。然后托人见知府,许白银五千两,买二位不死。赃官有意答应这事,无奈夫人不允许。老爷本来就怕老婆,夫人不允许,也没办法,所有管事的人都束手无策。可有一样,二位虽然收在死囚牢里,是脖子上一条铁链,别的都是能活动的家伙。一天两顿酒饭,无论什么人来看望二位,在狱门上说句话,自然就有人带将进去,指告明白死囚牢的地方。官人还躲得远远的。各位可能会说,难道不怕他们串供?此时当差的,全都愿意有个明白人进来串套口供,保住他们性命,两个人不死。此时岳州府衙门里头外头,除了太太和老爷不愿意,剩下的都愿意。此时早就把怀忠的尸骸装殓起来,请高僧、高道超度,这都是太太的主意。
可巧张豹有个家族弟弟叫张英,这人性格刚烈,身材矮小,有个外号,人称矮脚虎。
他来探监,又约了一些朋友,要截牢反狱,被马爷拦住,叫他上武昌府找艾虎送信。这人领了这句话,回到家中,拿了盘缠,直奔武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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