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辛苦了!”张硕道了一声谢,忙接过来喂给秀姑吃,他熟练的动作,惹得苏大嫂微微颔首,姑爷对小姑子真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苏母叮嘱了他们夫妻几句,和端着空碗的苏大嫂一起出来,走到堂屋对和壮壮喋喋不休说话的老张道:“亲家公,咱们一家不说两家话,秀姑她婆婆不在了,我来伺候秀姑坐月子。”
“有劳亲家母了。”老张感激不尽。
“那是我闺女,有啥有劳的?”
老张也笑了,道:“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亲家母。给壮壮娘坐月子的红糖小米鸡蛋家里早就预备好了,鸡圈里还养着十几只鸡,亲家母只管做了给壮壮娘吃,等能吃鲫鱼汤和猪脚汤了,跟我说一声,我想法子弄新鲜的来。”
他现在能干,直接去沟里打渔,多少能弄一点子上来,弄不上来就去城里买。至于猪蹄子,他们家之前天天杀猪,压根不用愁,奈何如今没了生意,只能另想法子。好在张硕人缘好,纵使周家在里头捣鬼,弄猪蹄子回来也容易,直接跟于掌柜和于娘子说一声就行了,他们做卤菜,常买猪蹄子,以后请他们每日多买一对即可。
亲家公大方,女儿享福,自己家也不能小气不是?苏母笑容满面地道:“自从秀姑有了身子,我们家里养的鸡和鸡蛋没舍得卖,早就商量好了,就留着给她坐月子吃,咱们两家的鸡加在一起,一天杀一只都够了。”
她不想听老张说推辞的客气话,紧接着说道:“亲家公,你添了孙子,快去向邻里乡亲报喜吧,报喜时别忘记向一百户人家讨要一块碎布,凑足一百块碎布片儿回来,我给你孙子缝一件百衲衣,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百衲衣,就是百家衣,向一百户人家讨要碎布片拼凑在一起做衣裳。
老张拍了一下大腿,“我咋没想到,我这就去,亲家母,辛苦你了啊!”把家里的一些事情交代完,急急忙忙就去报喜。
壮壮一蹦一跳地跟着道:“我也去,我也去,阿爷你不好意思开口,我问他们要!”
虽然不少村民为攀附周家而疏远自己家,但是他们在村里的人缘不差,而且周家毕竟不住在村子里了,爷孙二人又跑了一趟隔壁的沙头村,晚上回家带了一百块五颜六色、或新或旧的碎布片,各家都有被人讨要的经验,给的碎布以蓝色居多,而老张也特意向程、刘、陈、蓝等人家讨要。
蓝音拦,刘音留,程、陈皆音成,长大成人的成。
拿到百家碎布,苏母很快就缝了一件五色斑斓的百家衣,按照秀姑的意思用开水煮过晒干,才与外孙子穿上,并且裹上干净的尿戒子。
张硕不用忙生意,在家忙前忙后地伺候秀姑,吃粥喝汤亲自送到嘴里。
张家对秀姑一点都不吝啬,小米粥、红糖鸡蛋、鲫鱼汤、猪蹄汤、母鸡汤等等一直都没断过,一日五六顿,顿顿都是这些。
秀姑的奶水很充足,下来得也快,胖儿子每天都能吃饱。
不过,夜间就比较辛苦了。
这个胖儿子饿了尿了立即哇哇大哭,有时候一夜两三次,就像这时候,大半夜秀姑睡得正香,耳畔就响起一阵哭声,顿时惊醒。
不等她起身,张硕就下床点了油灯,他已有了经验,往儿子襁褓里一模,果然手里一阵潮湿,笑骂道:“臭小子,又尿了。”
接下来,他根本不让秀姑动手,就着昏暗的灯光,麻利地解开襁褓,擦净儿子沾了尿的小屁股,包上干爽的尿戒子,襁褓重新绑好后才把儿子送到秀姑跟前,小嘴巴碰到乳、头,他立刻大口大口地吸吮起来。
秀姑眼皮子直打架,等到胖儿子吃饱喝足呼呼大睡,她才得以歇息,沾枕即睡。
次日是吃喜面的日子,娘家大哥送粥米过来,翠姑身上有孝就没过来,却托苏大嫂送了两百钱给外甥,连同红糖馓子鸡蛋等物。
秀姑生子时丽娘病了,不敢来张家,如今痊愈,又是吃喜面的日子,她才和江玉堂一起过来,私底下把早就准备好的银项圈、银制长命锁和银脚镯银手镯硬塞给秀姑,壮壮已经开学了不在家,属于壮壮的银项圈和长命锁也由秀姑收着。
张家设宴,族中人等都到了,没有半点冷清的迹象。
丽娘瞧着襁褓中露出来的百家衣,稀奇地道:“这件衣裳倒是做得精致,就是拼凑在一起的布料有新有旧,未免参差不齐,若是一色新的碎布做出来更好看。”
苏大嫂笑道:“这是百家衣,村里几家有新布?”
丽娘不解,待了解到何谓百家衣方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说法,果然处处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