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母揍过米氏和苏三婶等,村里再无人说秀姑的闲话,反倒议论起小沈氏。
小沈氏嫁到周家的第一日,周母就严厉教导了一番,长篇大论地说着三从四德,又说女子宜以贞静为主,小沈氏本就受父亲如此教育,进门后无有不从,一味服侍丈夫、料理家务,做活所得一律上交,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幸亏周惠性情温柔,处处体贴,加上他俊俏文雅,便是做庄稼也有着和其他人迥然不同的风度,小沈氏甚是满意。
听说小沈氏在周家过得不错,秀姑很是纳罕。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她和原身性格刚强,不喜欢这种被公婆操控的生活,小沈氏显然非常适应,并且悠然自得。
中秋后半个月本应是秋收季节,但是今年夏天旱了一两个月,耽误了庄稼生长,到了八月底,稻谷谷穗和玉米穗都没长成,叶茎犹绿,颗粒尚未饱满,老张忧心忡忡,“瞧这长势还得大半个月,可是到时候必定耽误种麦子了。”
不止老张这般说,村中其他人也都这么担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近风调雨顺,稻谷和玉米绝大部分都出穗了,似乎不会颗粒无收。
到底是庄稼人,果然如他们所料。
大半个月后,侍弄比较好的田地都收了粮食。
张家忙了半个多月,粮食平安入仓,麦子种了下去。相较于夏收,秋收的稻谷平均每亩只有两石,玉米两石一二斗,其中有两亩玉米每亩地只收了几斗玉米,瞧着着实可怜,倒是花生红薯大豆的产量没受影响。
秀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家这次收获五六十石的稻谷,十来石玉米,下一季的粮种都是买的,足足花了三十两,交过税去掉工钱后,所剩无几。
“爹,咱家有麦子,怎么还买粮种?我看别人家都是用自己家的种子。”
“粮食存得越多,这心里头越踏实啊!花钱买粮种,咱们家的粮食就存下来了。”老张认真地解释给她听,“咱们家为了储存,粮食都晒得极干极透,不适合做种子,种下去后出芽必定不如那些没晒干透的粮食。”
秀姑了然,原来做种子的粮食必须得有一定的湿度。
“爹,新粮入仓了,咱家陈粮什么时候卖掉?”
“此时粮贱,过些日子再说,反正咱家是陈粮,早一天晚一天都是那个价。”
没等他们卖粮,老张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书信和东西。
来自老张的结拜大哥袁霸。
东西很多,有给张硕新婚的贺礼,有给秀姑的礼物,有给壮壮的文房四宝,也有一些京城的特产和一些皮货,五花八门,数目着实不少,足足装了一车,算不上十分珍贵,乡下却极少见到,是王家派人回来收租受袁霸之托捎过来的。
因山高路远,老张和袁霸几年没通音信了,主要是通信不便,哪想到今年突然收到!
他高兴得不得了,忙叫张硕搬东西,又向送东西的人道谢。
前来送东西的小厮特地指着车上两口樟木箱子对秀姑道:“张娘子,这是明月姑娘托我给姑娘捎的东西,这是单子,您收好。”说着,递了一份用红绸子包着的笺纸。
秀姑一愣,连忙谢过。
在小厮和车夫的帮助下,东西搬进张家堂屋,秀姑拿了个荷包递给张硕,让他交给送东西的小厮和车夫买酒,里头装了几个银锞子,是当初贵人赏的。
那小厮捏了捏沉甸甸的荷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觉得没白忙活。
小厮和车夫离开后,张硕将明月单独给秀姑的箱子搬进卧室,出来就父亲道:“阿硕,你念念你大伯给我的书信。”他虽认得几个字,却不大看得懂书信中说了什么,于是递给张硕,打算儿子要是看不明白,就叫秀姑读给自己听。
张硕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怎么了?”老张和秀姑问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硕沉声道:“袁大伯在信中说,叫我们不要卖粮,要多多地买粮储存,多多地买些常用药材储存,门窗围墙都检查一遍,弄得厚实些不易进贼,家里也常备些弓箭。”
“这是什么意思?”秀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点,急需公爹和丈夫确认。
老张的脸色变得和张硕一般无异,低声道:“这是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