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哭得更厉害了,大家也都不乐意了,欺负?谁欺负她了?
秀姑气得浑身颤抖,正欲反唇相讥,肩头一热,仰脸看到张硕站在自己背后,双手扶着自己的肩膀,“媳妇,发生什么事了?”
张硕今天也没进城,就坐在邻桌,男人的桌上没有发生抢菜的事情,他们喝着小酒说着话,菜肴还剩七八成,大部分菜肴没动,本来挺自在,偏生张硕耳聪目明,听见了秀姑桌上的是非,暗暗恼恨米氏欺负他媳妇,当即向同坐诸位告罪一声,过来替媳妇撑腰。
他横行霸道惯了,一点都不在乎爷们不插手娘儿们是非的说法。
他一站出来,铁塔般雄伟的身材,刚硬狰狞的脸庞,洒下一大片阴影落在桌子上,吓得虎子哭声顿止,停得太急了,不住打嗝。
米氏瑟缩了一下,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她怎么忘记秀姑现在的丈夫不是周惠而是张屠户了?张屠户凶狠残暴,一把杀猪刀无人能敌,可不像周惠那般温软,而且周家家风清正,不允许家中媳妇在外与人发生争端,丢了周家读书人的颜面。
“没事,是孩子想吃鸡腿,她娘舍不得,母子就闹起来了。”秀姑柔柔一笑,并未告状。
她敏锐地发现,自己这么说,桌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张硕果然凶名在外?
如此甚好,世人往往欺善怕恶者居多。
“原来是这样。媳妇,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的杀猪刀一点都不钝,剁肉砍骨头正好。”张硕说完,满意地看着众人尤其是米氏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目光从桌上空盘空碗上掠过,回自己桌上不久,端了一大碗菜递给秀姑。
“媳妇,我每样菜给你挟了些,你慢慢吃,别饿着。”说着,低声在秀姑耳畔特意说明了一句:“都是没动过的菜,放心吃。”夫妻二十天,他非常了解秀姑的洁癖,除非必要,她从不吃剩菜,更何况外人伸过筷子的菜。
碗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秀姑心里一片甜蜜,不好意思地道:“你这是干什么?弄了这么些菜,不怕桌上各位笑话。”
“笑话啥,我经过大伙的同意了。”媳妇是自己的,自己不心疼,难道让别人疼吗?
经此一事,秀姑桌上再无人敢惹是生非,同时,都羡慕秀姑得到丈夫的疼爱。
一大碗菜秀姑压根吃不完,而且她不喜欢打包剩菜回家,分给苏大嫂和苏葵妻一些,剩下的小半碗吃完,她就觉得八成饱了。
米氏到底还是用肥肉片肉丸子鸡蛋饼跟中年妇人换了鸡腿。
秀姑嘴角略过一丝讽刺,早早如此做不就完了,非想占便宜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最后还是避免不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也不可能人人纵容他们母子。
散席后,张硕那桌剩了不少菜,皆被米氏抢先包圆了。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在桌子底下藏了木盆,等那桌男人离了桌,她立刻上前装菜。
米氏眼疾手快,苏大嫂和苏葵妻未曾说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本就各凭本事,可是其他人心里就不舒服了,不免酸了她几句。米氏恍如未觉,快手快脚地将先前抢来的那碗菜也倒进木盆里,空碗递给虎子拿着,自个端着木盆匆匆离去。
秀姑眼尖地发现,米氏偷偷摸摸往怀里揣了两个卷子。
对于这种行为她并未多嘴,她这般做,别人却未必,不知谁瞧见了告诉苏三婶。
苏三婶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这回办喜事一文钱没捞着,心里早浸了大团大团的怒焰,闻听此事,跟着跑到米氏家中指名道姓地叫骂,叫无数人看了笑话,而坐席的妇人则趁此机会,三下五除二将各桌剩菜都给弄走了。
秀姑好笑地想,为什么她觉得向三婶高密的那人是故意为之?
依照三婶的性子,坐席诸妇打包自己桌上的剩菜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可其他桌尤其是男人桌的剩菜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都打算好了留给自己家吃,不愿意让别人打包。她去和米氏吵架了,别人就有机会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苏三叔可不好阻止这种行为。
这么一折腾,苏三婶两头落空。
吵架她没吵过米氏,别人见到她的凶狠和米氏的楚楚可怜,心里自然偏向米氏,悻悻然地回到家,剩菜一滴不剩了,气得她又是一阵痛骂。
向父母兄嫂辞别时,秀姑果然听到三叔三婶向爷爷哭诉。
她听了片刻,拒绝父母兄嫂的挽留,和张壮散步回家。
临走前,苏母偷偷塞了两个油纸包给她,一个里头包着老苏头那桌剩下的半只鸡,一个里头包着半份排骨,“拿回去给你公公和壮壮吃,他们老的忙着卖肉,小的忙着上学,没能来吃酒席,咱们却不能忘了他们,好歹尝尝味儿!”
因日子过得有底气,秀姑不是很想收下这份剩菜,但想到家中爷孙俩不在意,她看了张硕一眼,便接了过来,转手递给张硕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