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王家人是死遁的。”甲一说,王侍中出生琅邪王氏,他的祖父跟王畅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孽贼的皇后是王畅的长姐,也正是有这么一份情面在,王侍中才没有连累家人,只自己死了。王侍中儿子在梁国活不下去了,动了逃亡之心,但又怕连累家族,故选择了死遁。
“那他怎么联系到你们的?”谢知问。
“是我们联系他的。”甲一尴尬的解释,“我担心留在梁国的兄弟,前几年回去了一趟。”他见谢知面露愕然,连忙说:“贵主放心,他们都被我安置在别的地方,绝对不会连累到贵主的。”
谢知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大伯能保证他们忠心,就让他们都去洛阳庄子住吧。王侍中的家人要是愿意,也可以去洛阳的庄子,我们建坞堡。”谢知顿了顿说:“钱的事你们不用费心。”手上产业越多,手头现钱越少,谢知早知道,但她没想到手头没钱的日子那么难。
“他们都年老体弱,也做不了什么事。”甲一说,死士年过二十五就要被淘汰,他们已经算年纪大的,他那些老兄弟有些都四十了,一身伤病,也不能给公主效力了。
“谁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祖父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家中,我长辈不在身边,正需要诸位叔伯姨母教导。”谢知说,这些人为萧家奉献了一辈子,谢知现在能有这么多死士支持,全仰仗生父留给自己的遗产,得了好处就要承担责任,为他们养老是她不可推却的责任。
“贵主其实不必为钱费心,我们——”甲一想说他们劫富济贫就好。
但是谢知正色道:“大伯,我知道你们是替我着想,但劫富济贫这事以后不要提。”
“为何?这些人都死有余辜。”甲一说。
“是,他们是死有余辜,但是他们被抢走了财物,就会从当地百姓上加倍剥削回来,我们这哪是劫富济贫?分明是压榨百姓。”谢知苦口婆心的跟甲一讲道理,“民生多艰,我们生活够好了,何必增加百姓负担呢?”谢知微微笑道:“有时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错,赚钱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如果化肥成功,等我们粮食收获,也有一大笔钱财了。”
甲一拱手应声:“属下遵命。”他不懂大道理,但他知道如果先帝没驾崩,小娘子也是皇子,她将来必是一代圣主。
谢知把甲一危险的思想掐灭,然后又兴致勃勃的问甲一:“大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见王世父吗?”王侍中年纪很大,他儿子年纪跟祖父相当,谢知喊他一声王世父也是仗着身份优势。
“天气寒冷,还望贵主顾惜身体。”甲一又恢复面无表情,不是他不尊敬公主,而是公主想法有时太让人不理解了。套用后世的话就是谢知面对真正亲近的熟人时,想法时常自我放飞。
第一个想法被驳回,谢知不气馁的继续问:“你们不是要把他们接到洛阳吗?我能去洛阳等你们吗?”
甲一道:“谢中书会允许您去洛阳吗?”
“我回去问问祖父。”谢知说。
甲一道:“我们明日一早出去,贵主不必太赶,反正王先生应该会在洛阳长住。”
谢知在庄上悠闲住了三天,才不紧不慢的带着柔娘回家,当然这两天她也不忘给拓跋曜写信,诸如:“与妹扫梅蕊轻雪烹茶,饮之轻浮无比,君可一试。”、“庄上豚肉,取精瘦相隔者,一勺油、三勺糖,小火细炒,后微火少水慢炖,其味妙不可言。”、“后山有竹林,取中段者蒸饭,佐以冬笋,可三月不食肉。”
谢知跃然纸上的好心情,越发衬托出关在宫城里的拓跋曜可怜,以拓跋曜的城府在连收了七天信后都忍不住咬牙问谢简:“太傅,阿蕤是不是该从庄上回来了?”她真以为没人能管她了?
孙女给拓跋曜写的信谢简都看过,毕竟是写个皇帝的信,稍有不慎就是滔天大祸,因此也知道孙女这些天的好心情,他笑道:“阿蕤昨夜已经回来了,疯玩了三天连功课都落下了,昨天补了一夜的功课。”其实谢知怎么可能因为玩乐耽搁功课,谢简这么说也是让拓跋曜气顺。
果然谢简这么一说,拓跋曜就心疼了,吩咐常大用将新进来的灵芝给谢知送去,让她熬灵芝茶喝,“她还记得天天吃茯苓吗?”
“记得,她天天都会喝一碗。”谢简说。
拓跋曜道:“阿蕤毕竟是女孩子,太傅对阿蕤教导也不要太严厉了。”
“臣知道。”谢简自认是最开明的家长,家中孩子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不见他从来不强迫女儿吗?阿菀是自己喜欢读书。
拓跋曜送走谢简,看着书房里多出来的各色小玩意,诸如喝茶的竹节杯、打磨的光滑润色的木雕、插在小瓶中别有一番意趣的干花……拓跋曜轻轻笑了,还是不入宫好,入宫她哪有这么开心?且放她开心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