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魁星文章练达,世事洞明,早已看透了东方宇的心思,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抿了一口酒,幽幽地道:“我知道修道的人最珍惜时间,认为除了修炼之外,其他都是浪费时间。”
东方宇心里面本就是这个意思,也不说话,直接给他来了个默认。
只听解魁星继续道:“呵呵,虽然我对修行涉猎不深,却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修行的误区。”
东方宇和龙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都想听听这个纯文人怎么说。
解魁星的眼中闪过睿智的目光,道:“不说万灵仙宗了,那么多的大宗门,他们为什么要让弟子出门临凡?放着大把的时间不在宗内闭关,却要行走天下,他们都疯了吗?”
东方宇心下一凛,只以为今天上午听了宿高岩副会长的话,如听纶音,展开了此前并没有想过的新境界。然而,现在听解魁星这个文人所说,为什么也觉得这样有道理呢?
临凡,古称化凡。这可不是一个宗门的特例,更不是一个时代的新兴产物,而是整个魂武大陆的修行传统。假如临凡是浪费时间的话,那么多前贤古圣会意识不到?
而且,即使是在东方宇的前世,修行的人也要求行走天下,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佛家,连佛祖都要亲自托钵化缘,以至于《金刚经》第一句就讲佛陀化缘的经过。
同样,道家也从不承认自己是避世的。全真教认为,出世的是心,入世的是人,放纵的是思想,躬行的是行为。道家认为修行不是天山雪莲,而是扎根淤泥中的普通白莲。很多人看起来污浊的淤泥,正是莲花的根基,这淤泥就是红尘
全真教中兴之子丘处机万里西行,“一言止杀”的故事更是在道家修行界中传为美谈。
就在东方宇思索之中,解魁星继续口出不凡,只听他道:“很多修行的人有一个误区,认为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长生,除此无它。其实这是大错而特错了。以如此僵化的格局,如此狭隘的心胸,又怎么可能求得长生,难道天道是瞎子吗?”
这话可就有些震撼人心了,东方宇和龙七张着口,呵呵有声。
“嘿嘿,”解魁星自嘲的一笑,道:“其实,修行我不懂,你们也就是权且一听。”
龙七立刻拱手,道:“不,解大人,我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请继续讲下去。”
“圣贤说过,读书本意在黎民。”解魁星豪迈地仰头吞下一小杯酒,断然地道:“我想,修行的道理是一样的。这才是武圣人和至尊魂念师们让他们的徒子徒孙们出门临凡的真正原因。”
东方宇呆了。
仔细反省自己。他毫无疑问是一个主张正义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穿越的人,他有着一颗过于超然的灵魂,什么国家,什么人民,他根本没有归属感和亲近感。
他以为,这第二世,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求得长生。而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自私,更加没有想过,这种自私会影响他对永生的追求。
一天之内,竟然有幸听到两种截然相反的论调,东方宇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
“那么!”酒量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的解魁星脸已经红了,又喝下一小盅酒,他滔滔不绝地道:“什么才是当下最有利于万民的事情呢?毫无疑问是用和平取代战争。”
神转折。
嗯?东方宇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怎么又跳到战争上了,难道他这是在向未来的皇帝描述自己的从政思想吗?但接下来,东方宇便听到了一连串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我从政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平均每年用于战争的财富是一亿亿星辰石;平均每年牺牲的军人是一万七千四百二十九人;伤残者是三万三千一百五十一人;破坏的家庭波及十万户以上。如果有谁能使战争停止,我想仅仅是他获得的生民愿力也足够保障他求得长生了。”
如同旱雷阵阵,不断地震惊,不断地被震撼。东方宇吃惊地看着这位“纯文人”,心生敬仰。很自然地问道:“解大人,有一点我不明白,两国究竟是为了什么打仗呢?”
显然已经半醉的解魁星竟然伸着酒杯示意七皇子满酒,让他的属下郝思楠佩服的五体投地。
龙七郑重地满酒,隐约间已有一些对待“帝师”的意味了。
见酒杯已满,解天官再次饮尽,才道:“从表面看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掠夺习惯,但从更深层次上说,是两国人民分别对太阳和月亮的思恋。”
“什么?”龙七惊道:“这不对吧,我就一点不想月亮的事。”
解魁星笑笑道:“殿下,我是说本质上。南方有阳光的慷慨照射,物产丰富,有着海量的物品是北方根本无法生产的,他们垂涎三尺已久。同样,北方的一切食物都饱受月亮和星辰照射,富含星辰之力,对修士来说简直就是补品。他们那里出产的天才地宝也都普遍有利于修炼,是难得的资源。”
原来是这样。
郝思楠脑子不够使了,这和让东方先生去授课有什么关系呢?
他正这么想着,东方宇说话了,“解天官,您的苦心我明白了。学宫里集中了青龙帝国未来的希望,他们中或许就有未来的解天官,郝祭酒。关键是他们对于战争的看法不同,您这是希望我把他们引导到主张和平上来。”
龙七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他也感觉到了解魁星在某种意义上,是在说服他。
郝思楠是彻底服了,他当然也是和平派。怪不得人家是一品,自己只是从三品呢,水平差太远了。不仅仅要说服东方宇来国学院授课,连自己的从政主张都顺便灌输了。
在三人惊讶地目光中,解魁星踉跄地站起,一揖到地,然后道:“我是为万民谢你。”
这还怎么拒绝,东方宇头大如斗,前世今生,自己只逃过课,哪里给别人上过课了?这时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解天官,小子的的确确不会授课,您总要让我准备几天吧?”
不等解魁星说话,郝思楠抢着道:“那是当然,只要我回去把您答应给我们授课的事向学生们一说,就足够他们安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