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莲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顾及今晚的相亲,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们来得早,等了好一会,韩家的人还没出现。人没来齐,自然也没法点餐,云子宿把菜单翻了个遍,心底的郁闷更甚。这些餐食的配图无一不在凸显着自己的高端,落在云子宿严重却都浓缩成了三个字——不够吃。
正为自己的晚饭发愁,云子宿的动作突然一顿。
下一瞬,他颈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背脊上也传来一阵明显的战栗。
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惧怕,云子宿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凡俗界这么一家毫无异样的餐厅里感受到一股如此精纯又毫无攻击性的力量。
谁?
云子宿猛地转头看向餐厅门口。
一旁正在补妆的吕凤莲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手一抖,手上的口红一歪,就涂到了嘴角外面去。
但是等看清门口进来的人时,吕凤莲脸上的怒气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拥挤的笑容,她匆忙把嘴角多余的口红蹭掉,起身对着走过来的人热情招呼道:“哎呦韩夫人,您好您好,来这边坐!”
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正是风云集团董事长韩付的太太侯牧芹。她穿着一款棕色的套裙,拿着一只印着同款LOGO的手包,微卷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似乎总在俯视人的眼睛。她看起来高傲又矜贵,听见吕凤莲的招呼也没给什么回应,只款款地走向了被侍者拉开的座位。
优雅地落座之后,韩夫人才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两人。她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吕凤莲:“你是?”
吕凤莲忙道:“韩夫人,我是小宿的伯母,我爱人就是云学工,他说您约了今天要让小宿和韩少爷见一面,这就是小宿,云子宿。”
韩夫人把视线转向一旁的云子宿,大致将人打量一遍,目光中多了一分满意。这个小孩长相不错,看起来挺清秀的,最起码在明面上拿得出手。而且想来云家那种地方也养不出多优秀的好人来,小门小户的见识短浅,给点甜头就能任意拿捏,选这种花瓶当做韩弈的对象,再合适不过。
吕凤莲小心地观察着韩夫人的脸色,发现她对云子宿没有不满的意思,才稍稍放下心来。见只有韩夫人一个人进来,她又问道:“韩夫人,韩少爷呢?”
还没等人回答,一直心不在焉总想往外看的云子宿已经抬头望向了门口。
一个身材修长,眉目英俊的男人在侍者的引路下走了进来。
和那俊美面容不符的,是男人周|身浓郁的阴沉气息,甫一进来,他就让整个西餐厅内的温度都显得冷了一分。
不少人纷纷朝男人看去,神色或是好奇,或是诧异,或是避之不及。唯有云子宿一个人,盯着男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人闻起来太香了,这家餐厅里所有的高档牛排加起来,都不及他诱人程度的万分之一。
云学工的脸色沉了沉,碍于韩管家在场,却不好发作:“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
云子宿笑了笑:“我家在安城。”
自从云学商夫妇下葬之后,云学工和云学兵就一直拦着云子宿,不让他回安城。
云学工拉下脸来,他刚想说话,一旁的韩管家却开口道:“云少爷原来和父母住在安城吗?”
韩管家年过五十,动作之间却没有一点老态,一双眼睛也很是犀利。他在韩家待了二十多年,这次婚礼的大小事项都要由他经手再汇报给韩夫人,所以就连云学工都不敢怠慢他。
听见韩管家的话,云学工忙道:“对,不过我弟弟去世之后,我们就把他接过来了,免得他一个人在家伤心。”
说完之后,他又对云子宿道:“这边订婚的事正忙着,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先别回去了。”
“正因为是关键的人生大事,我才更得回去和父母说一声。再说,劳烦了韩管家和这么多亲戚帮忙,婚礼肯定不会出差错,”云子宿道,“对吧,大伯?”
云子宿把韩管家搬出来,云学工肯定不能反驳,他被噎了一下,一旁韩管家已经开口道:“现在也没什么必须要云少爷亲自处理的事情,司机就在门口,云少爷需要他帮忙载去安城吗?”
云子宿婉拒:“不用麻烦了,谢谢韩管家。回去的车很方便,我一个人就可以。”
事已至此,云学工也没法再阻拦,只能任由云子宿离开了别墅。
倒是云子宿没想到韩管家会这么主动,他原本只打算以对方为借口离开,对方却主动为他提供了帮助
看样子,似乎韩弈在韩家并不像旁人闲话说的那样毫无地位,想起几日前相亲晚宴分别时的情形,云子宿总觉得韩弈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
安城就在临城隔壁,坐车只需要三四个小时。最近十几年,临城发展势头迅猛,在不少排行榜中已经被划成了一线城市,相隔不远的安城却还是缓慢舒适的老节奏。从安城站搭公交回来,云子宿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拐到小区旁边的一家小吃店里。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虽然还有不少顾客,但已经不是最火爆时那种摩肩接踵的程度。云子宿一走进去,在柜台前带着老花镜忙碌的老太太就看见了他。
“哎呦……云崽!”老太太满脸喜色,每条皱纹都裹上了笑意,“你可算回来咯!”
云子宿也露出一点笑意,表情比他在临城时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