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信悄无声息地靠坐在床边上,时不时就抬起头来看一眼谢澹如,盼着他早点醒。
然而,第二日等到廖婉玗收拾利索走出卧室的时候,就见辛小月一脸震惊地站在二楼走廊,进退维谷。
乔敏芝哭声太大了,还伴随着咋东西的声音,稀里哗啦地响在一楼客厅。
辛小月见廖婉玗醒了,松下气来,走进她附耳,“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你,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大脾气。”
她昨夜睡得也熟,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廖婉玗动作极小地指了指楼下,辛小月又将方才听到的给她学了一遍。
据说,廖婉玗起床后本来是没有发现的,结果医生来的不合时宜,她就追问了几句究竟是谁生病了,至于把军医叫到家里来。
后来,那医生怕担责任不敢瞒着,就交代了昨儿凌晨督军回来了的事情。乔敏芝先是带着谢信去了书房,一见人还昏迷着没醒,因为背上有伤只能趴我,耐着性子除了书房,回到客厅就将所有人骂了一顿。
辛小月睡得早,起得也早,第一次开门出来的时候乔敏芝还在楼下,听说要上楼来,她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房间,将耳朵趴在门上,安安静静地听外头动静。
直到乔敏芝又带着人下楼,她才又轻手轻脚回到走廊里听。
谢信到底还是年纪小,被乔敏芝一吓唬,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干净。
所以,起初乔敏芝是因为谢澹如受伤哭,现在,眼泪究竟是为谁掉的,可能就有些复杂了。
廖婉玗听完点点头,也明白乔敏芝如今心中大约五味陈杂。
她跟两个哥哥就算感情再生疏,好歹也是血亲。再者说,看她平日里给几个嫂子和孩子相处倒也融洽,感情,应该还是有的。
另外,谢澹如行动前半点风声也没走漏给她,大约,也叫她觉得有些心寒吧?
既然是夫妻,又为什么不能够相互信任呢?他瞒着她,究竟是真的怕她难过,还是怕她会走路风声呢?
廖婉玗也想不明白。
人的心装在胸膛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只能听由两片薄唇中吐出的只言片语来作为依据。可谁又能保证,口中说的就全都是实话呢?
这世上,心口不一的人还少吗?
不说别人,起码,她廖婉玗自己,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吧?
楼下的哭声还在继续,廖婉玗忽然在哭声中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于被子砸在地摊上发出的那种很闷的“咚”,她疑惑地看了辛小月一眼,见辛小月注意力还在楼下,忽然就想起房间里的谢澹如来。
是不是人醒了?
廖婉玗走到书房门口,缓慢地扭开镀金门把手,怕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音,将鞋子留在门口,赤着脚便走了进去。
她先是经过一套咖啡色的组合沙发,来到书桌前,环顾了一下,才见到一扇关着的对开西洋雕花玻璃镶嵌的木门,走过去打开来,就见到谢澹如摔在床边的地上。
原来,她方才听见的那一声闷响,不是杯子之类的小玩意,是这个受了伤的人。
是去叫人来,还是她先进去看看?一瞬间,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廖婉玗跑过去,跪在谢澹如身边,这人身后有伤,此刻却因为摔下来而平躺在地摊上,他眼皮带着睫毛微微颤动,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谢澹如?谢澹如?”她轻轻拍了两下谢澹如没有受伤的胳膊,见没有反应,稍微加大了一点力度,“谢澹如,你醒醒啊?”
她见自己叫不醒,就想着还是去楼底下将乔敏芝和医生都带上来,毕竟她本以为方才人是醒了的,这会看,大约是本来就还昏着。
廖婉玗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脚踝忽然被人拉住,吓得她一哆嗦。
“你醒了?医生就在楼下,我去叫。”
谢澹如半睁着眼睛,手抓着廖婉玗的光洁的脚腕,廖婉玗则是扭身低头看着他。
乔敏芝带着谢信和医生走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谢信没心思注意别的,从后头窜出来,激动地叫着“醒了醒了”,医生也快步走上前,两人配合着将谢澹如又扶回床上趴好。
只有乔敏芝,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被定了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