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自己经历过生死,应该有点出戏,没想到,事到临头,也还是又紧张又怕。
列车被放行,缓缓地动了起来,廖婉玗靠着车厢墙壁就站在门口,眼见着过了省界,才松下一口气。
她倒是有些羡慕,那个昏在床上的陈秉译。
“谢谢。”沉默的车厢里,响起白浪的声音,他现在没有在可以伪装,讲起话来声音很虚。
廖婉玗想起他身上的伤,关切地从门口走到桌边,“白先生,车上有应急的医药箱,我去给你拿来。”
白浪又道谢,换来的却是林克己一声哂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先生还真是多才多艺。”
廖婉玗拿着医药箱从后面一节车厢回来的时候,就见林克己面有愠色地看着白浪。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虽然……我也不大会。”廖婉玗提着漆白的木箱子回到圆桌边上,将方才做戏的酒瓶子统统拿走,这才坐下来打开药箱。
白浪大臂是枪伤,好在子弹射穿了,并没有留在体内,不然只怕车还没到上海,人就要没了。
廖婉玗见他缓慢地解开长衫立领,之后又异常困难地脱下一直袖子来,也不知道他早前换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费劲。
按理说,白浪穿了长裤,将长衫上衣彻底脱掉对处理伤口会方便些,但他想着廖婉玗是个姑娘家,也就之脱下一直手臂,大部分都还穿在身上。
医药箱里本来是有些医用酒精的,但也不知是放的时间久了已经挥发,还是早前被人用没了,廖婉玗拿起瓶子摇了摇,又不死心地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怎么办……没有了。”
林克己站起身来,从吧台后的酒柜上取下一瓶俄国产的伏特加,“用这个,一样的。”
廖婉玗蹙着眉头,为难地看了一眼白浪。
“没关系的,用这个就行。”
伤员自己都开口了,廖婉玗也不好拖着不动手,她接过已经打开的酒瓶子,倒在一只干净的玻璃杯中,用医药箱里的白色细纱布沾了些伏特加,开始轻轻擦拭白浪的伤口。
这期间,白浪一声不吭,但廖婉玗看得出来,一定很痛。他咬着牙不出声,可额头和脖颈间留下的汗,是藏不住的。
清理好伤口,她在药箱里翻找了一下,将一个外伤用的粉末状药物,洒在伤口附近后,用药箱里三指宽的白布条,把伤口给包扎好。
处理完白浪,她想起床上躺着的,至今还在昏迷中的陈秉译。
“他不是没有受什么伤吗?”小士兵上来检查之前,林克己的人帮陈秉译换过衣裳,说是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林克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陈秉译的额头,“他在发烧。虽然没有外伤,但是不能排除内伤的可能性。”他转头去看白浪,“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浪看着昏迷的陈秉译,避重就轻地说,“有人追,我们是从二楼露台跳下来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撞到了什么。”
当时两个人都在逃命,细节问题实在是顾不周全。
林克己这次出门带了四个人,但四个都是伸手很好的,并没有懂医的,他自己对这方面也是一窍不懂,现在看不出外伤,又猜不出内伤,只能想办法先给人降温。
陈秉译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跟廖婉玗早些年就认识,他也不好全然不顾,“你等会就在这里休息,我叫人把他抬到后面去。”
廖婉玗不明所以,“就在这不行吗?”
林克己看了白浪一眼,“他在发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总要想办法降温。我打算给他抬到后面车厢去,用白酒,帮他散热。”
廖婉玗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就,谢谢林叔叔了。”
他也不在意她的称呼,叫人过来把陈秉译七手八脚地抬走,并且自己也拿着方才打开的伏特加跟了过去。
一时间这车厢里只剩下白浪和廖婉玗,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白先生,你们……真的杀人了吗?”
白浪沉默了好一会,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点头。
“究竟为什么啊?”她知道他的身份,但没想到,他居然回亲自涉险。毕竟他平日里看起来真的仿佛天边挂着的一颗星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这一回,白浪选择不作回应。毕竟,他实在没有办法告诉廖婉玗,这是他们和谢澹如谈好的“买卖”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
除了银货两讫之外,他们还有一些,更复杂的交易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