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对这件事情,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却下了百分百的决心,怀抱着一摞大笔记本,她在第二日上午,敲响了林克己书房的门。
林克己方才小酌了半杯,此刻正坐在书柜前的沙发上假寐,听见有人敲门,也懒得应对。
一般来说,他若是不出声,来寻他的管家、下人或是顾诚岩都不会再打扰他,可今日门外的是廖婉玗,她并不晓得林克己的习惯,还以为他是没有听见,随又敲了三声。
林克己叫了一声进,听到门开了又关,仍旧闭着眼睛,只是低低的呵斥,“规矩都没有了吗?”
廖婉玗哪里听过他这样的语气,虽然知道不是对她,一时间,却也不晓得要接什么话,林克己见来人毫无反应,这才睁开眼睛,一看是她,马上便坐直了身子,又是往常和颜悦色的模样。
“我打扰你休息了,林叔叔,真是对不住。”
廖婉玗来之前是想好了说辞的,昨晚她几乎没睡,起先是躺在床上想,后来觉得,许多事情只在脑子里想,常常叫她想不通顺,便翻出本子和笔墨来,将自己的想法据实写到了本子上。
她现在心里面只是觉得糟糕,因为昨晚自己亲笔写的内容现在居然全然记不起来,但幸好她带了本子,还有翻看的机会。
“你别站着。”
林克己叫她坐,可她看了看一旁的单人沙发,摇摇头,“我还是站着说。”她觉着自己要说的问题很严肃,自然也就要有一个正正经经的气氛。
“你脚都好了?”
廖婉玗有点心急,她不想再被林克己扰乱思路,也很怕东拉西扯之后,她会连好不容易骨气的勇气都失去,于是特别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林叔叔,您昨日说的话,算数吗?”
林克己听她一会“你”,一会“您”,摇摆不定的样子,让他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我昨日说了什么?”林克己当然记得自己昨日说了什么,可他就是想逗逗她。
“就是……”廖婉玗双臂交叠,怀中抱着大笔记本,捏着本子的手紧了又紧,“就是,制皂厂的事情。”
林克己做恍然大悟状,“那你想好了吗?”
她郑重地点点头,“我昨日想了一晚上,我愿意做,也会努力做好。”
林克己轻“呵”一声,“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怎么还值得叫你想一个晚上?”他仔细观察了她的眼底,看起来确实泛着隐隐的青色,“你先坐下,坐下说。”
廖婉玗这次听了话,端端正正地做在单人沙发上,她将那大笔记本摆正在膝头,翻开了封面页,“我还有好些想不明白的,也想问问。”
林克己看了一眼本子上的字,从他这个位置看,字都是倒的,但并不妨碍他辨别那些娟秀小楷都写了什么,可他还是更愿意直接听她说,“问吧。”
他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将一只金丝绒软垫塞在了右胳膊肘下面,然后身子一歪,中心就都偏向廖婉玗坐着的那边。
“我虽然想去做制皂厂的工作,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做出一块香皂来,这也行吗?”
“我也并不知道要怎样制作阿司匹灵啊。”
廖婉玗被他讲的无话可说,只得换下一个问题,“我没有做过买卖。”
林克己点点头,“我去留学之前,一个英文都不会。”他这样说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那时候,他的英文确实很糟糕。
廖婉玗原本是在认认真真同他谈事情,却得到他这样不严肃的对待,一时间有些恼,“你再这样,我不跟你说了!”
她这话说完自己也愣住了,林克己又不是她在学校里的平辈同窗,用这样的语气实在是很没有礼貌的。
“好好好,你说你说。”林克己倒是没觉得她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比起林家澍,廖婉玗是十分亲人的。
廖婉玗将自己昨晚总结的十来条问题,一一地同林克己讲了,他心里面感慨她的认真,后面倒也都回答的正正经经。
“若你是怕亏损,倒是多余这份担心。制药和制皂是同厂两部,盈亏也不是单看制皂。只要年终结账的时候,总账是有利润的,那就不算亏。若你想独立运营,我也没有意见,但那样只怕你的辛苦些。”
廖婉玗昨晚并没有想到这点,她的心思都在自己可能会亏钱上头,到忘了制药也是件利润丰厚的事情。
“那我,想明日就去做调查可以吗?”
“你要调查什么呢?”
“我想先去将市面上的香皂都买回来用用,然后着手打听设备的购买,若是国内有卖就最好,没有的话,还要考虑进口的问题,若要进口,时间可就耽搁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