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廖婉玗忽然感到有些凉,忍不住大了一个喷嚏,谢澹如就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动中,回过神来。
他刚才想干吗?
他要……
思及至此,谢澹如往身边空位置挪了一大步,打了喷嚏才回过神来的廖婉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是因为嫌脏,才躲到远处去。
抱歉地看着谢澹如,她捂着嘴,“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谢澹如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同她搭话,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反倒好似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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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顾面沉如水,想着她昨日是在谢澹如私宅过得夜,又将她打量了一番。
“我昨日夜里才从广州回来,就听说你被牵连,打电话给戴局长,一问之下,才晓得谢二少已经将你带走了。”
廖婉玗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是,我在剧院里工作,恰巧他同朋友去看电影,买东西的时候出的事,我都如实说了。”
甄顾微微一挑眉,“你们早就认识?”
“阿爸……那日见过。”廖婉玗有种自己被审讯了的错觉。
许是也觉出自己的语气不对,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了家长们惯用的腔调。
“你同谢澹如不要走太近,他是个什么风评你也不是不晓得,闲言碎语,你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吧?”
虽然昨日的事情廖婉玗是真心诚意地感激谢澹如,但这不表示她对谢澹如的印象就会变好,这会听见表哥同她的看法一致,还以为找到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她叽叽喳喳地将早前几次遇见谢澹如时的倒霉事,同甄顾倒了个干净,末了还表示着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对于廖婉玗的态度,甄顾心里头十分满意,他听了廖婉玗的话面色和蔼起来,拉着她放在桌上的小手安抚地拍了拍。
“你总在这里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之前不愿拿干薪,眼下我倒是有一个工作,是你一定是可以胜任的。”
大致听甄顾讲了讲工作内容,廖婉玗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英文和德文她确实都会一些,但要说翻译专业资料,她并没有这个自信。
甄顾见她犹豫,只得再三游说,“你不要担心,这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做,原本场子里就有一位翻译员,但他实在忙不过来,你做个帮手就好了。薪酬是一个月30块钱。”
三十块钱已经是一个普通公务人员的月薪了,别说让他们姐弟过活,就是一家三四口人,都足够。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廖婉玗对自己半吊子的外文水平又有些担心,她很怕到时候给帮她介绍工作的甄顾丢人。
甄顾见她还是犹豫,倒也不再多说,冷眼旁观着纠结万分的小姑娘。
她一直都是识时务的,原来在廖家的时候就安安分分地活在白秀珍的掌控中,如今落魄至此他肯搭救一把,想她也是感恩还来不及,最后总是不会拒绝的。
一如甄顾的预料,廖婉玗想着弟弟和那30块的月薪,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搬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送走甄顾后,她站在露台轻缓地揉着手腕上的淤痕,看着楼下往来的人,苦恼着要怎么联络陈秉译。
她们几次见面都很匆忙,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同他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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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书店出来,廖婉玗想着布包里沉甸甸的四本工具书,忽然觉得生活有些讽刺。
廖湛山年轻的时候,就是依靠船舶产业发迹的,虽然后来也投资了贸易公司,但归根结底,船舶业才是廖家的根基。
廖婉玗还是廖家小姐的时候,从来不曾关心过自家的产业,更是半点船业知识都不懂。
现在他们姐弟被白秀珍扫地出门,她反倒要为了工作开始接触船舶行业,这种感觉很微妙,她也明白现在做的事情对她很有益处,但心里头难免涌起些许的不甘心来。
那时候她被母亲教育着要努力学做名媛淑女,弟弟虽然是被寄以厚望的廖家继承人,但年纪尚小。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去年的一个夏夜里,她同阿爸坐在中楼的大露台上,上弦月晦暗不明,他们身边还点着几根洋蜡烛,那火苗在微风中跳动着,光阴幢幢。
阿爸先是问起弟弟的功课,继而说起想等他十五六岁的时候,送到德国去留学。后来又顺便问了问她的学业,听过汇报后转而叮嘱她没有用的东西少学些也好,要慢慢接触社交,觅一门般配的婚姻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