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听见他叫阿婆小心肝,嘴角微微一翘,但很快又将笑意压了下去,“我都说了我不会嫁到你们谢家去,吉利不吉利都祸害不到你们。要说不吉利,我倒觉得你才是不吉利的,遇见你就没有好事情。”
她看着手上的白色布条,又瞧了瞧谢澹如不正经的样子,站起身来对着他鞠了一躬,“今天谢谢你,我就先告辞了。”
“哎!”谢澹如听了她的话坐直身子看着她,他本想同她辩驳辩驳,后来瞧见她手上的伤,忽然就不想同她一般见识了,“你上哪去?”
“我弟还在家里。”
谢澹如开始还以为她要回剧院,担心了一下,这会听见她说是要回家,于是大手一挥,“走吧走吧,没人留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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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陈秉译怀里头抱着两本书,敲响了廖婉玗家的房门,门开后忽见她手上缠着布条,还以为她是做饭的时候伤了手,后来听她将起剧院的事情,连连叫着好险。
“只有水,行吗?”
陈秉译之前去过廖婉玗家许多次,汽水点心应有尽有,对比今日的生活水平,他很怕他们姐弟适应不了。
“可以的。阿爸听说了你的事情,怕你烦闷,让我带了两本书给你,想着你没事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随手翻了两页,廖婉玗发现其中一本是原版的英文读物。她的英文在班级里不算最差的,但也绝不是最好的,应付考试倒还可以,读原文书,只怕要费事了。
廖婉玗有些羞愧地摇摇头,“我英文没有那么好,只怕好些单词都不认识。”
陈秉译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可不要谦虚了,我听阿爸讲过,你的外文是顶好的。再说,就算真的不会也没什么。我阿爸说了,人可以不上学,但是不能不读书。你又不懂的就记下来,有机会我们在讨论。”
廖婉玗当然也明白读书的好,要不是如今环境这个样子,她每日除了读书、写字、弹琴、画画哪里还需要操心其他的。
被陈秉译这样一讲,她当然是有些心动的。
“那太麻烦你了,你白天也要上课,晚上要是还到这里来教我实在是太辛苦了。”
笑话!这可以陈秉译巴不得的事情,他哪里会嫌弃辛苦。
“我都不怕辛苦,你怕什么。肖伯纳说过,世界上出类拔萃的人都主动找寻他们想要的环境。要是遍寻不获,他们就创造一个。所以你也不要因为境遇改变了就放任自己。只要你愿意学,我当然愿意教给你。”
陈秉译说道后面时语气激昂,眼神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他将凳子往前凑了凑,“我的先生说过,每个人都要经历痛苦和烦恼,并且要时时回味这些痛苦与烦恼,才能坚定住前进的脚步,一直朝着目的地前进。”
也不知道陈秉译口中的先生是哪位先生。廖婉玗心里面想着,自己和弟弟难道还不够烦恼吗?如果他们现在的经历是必须的烦恼,那么他们的目的地又是什么呢?
想着正在厨房里吃完饭的弟弟,廖婉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每个人都要有目的地吗?”
“目的地……”陈秉译沉吟了一下,“按理说,每个人的目的地都是死亡,但死亡之前的每一步究竟生活成什么样子,却又人人都不同。所以在我看来,这不同就是每个人活着时候的目的地了。”
“那你的目的地是什么?”廖婉玗好奇地问。
“我?”陈秉译听了她的问题神情郑重,不假思索地说:“自由!我的目的地是自由。”
“我们又没有被抓起来,难道不自由吗?”廖婉玗实在想不出陈秉译所说的自由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自由!”
陈秉译有些激动,声音大的正在厨房吃饭的廖熹跚都走出来看着他。
“每个人都是不自由的。有些人被家庭束缚,有些人是被自己束缚。你不要觉得我们现在就是自由,大多数人只是被压迫的习惯了麻木了!”
廖婉玗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那你要怎么争取自由?”
陈秉译忽然俯身向前,廖婉玗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就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革命,只有革命才能让我们自由。”
忽然敲响的门将陈秉译吓了一跳,他神情紧张地盯着门口,廖婉玗实在不明白他紧张什么,站起身来去开门。
知道这地方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时间找上门的,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