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顾瞧着廖婉玗衣衫不整的样子也是一怔,他微微侧过身去,将目光停留在门框上,“这个给你。”
廖婉玗背对着甄顾系好了领子上的扣,转过身来瞧着甄顾手里的小皮箱,“表哥,这……”
甄顾比廖婉玗高一个头还多,此刻微微低着头,又将手里的箱子举了一下,塞到廖婉玗怀中,“以后不要再去当东西,那都是你阿妈留给你的。”
廖婉玗心里头一惊,她不知道才刚回来的甄顾是如何知道她去过当铺换钱,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被白秀珍派人监视了。
“我……”
廖婉玗“我”了半天,也没想好究竟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眼下大家都在中楼忙活,我才有空将这些东西还给你。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困难,你就同家里叫阿细的丫头悄悄说,她是我的人,你放心。”
听到这里,廖婉玗才明白并不是白秀珍让甄顾来的,可是明白后她却又糊涂起来。
“你怎么会……会知道……”
廖婉玗的话还没说完,甄顾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打断了她,“我得回去了,你同小跚平日里要好好吃饭,其他都好说,千万别委屈了吃的,都在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改日我叫阿细送点奶粉和罐头来,你千万藏好,别叫发现了。我不同你多说了,姨母怕是要找我的。”
说完这些话,甄顾转身就走,利落地不给廖婉玗半个字时间,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廖婉玗站了许久,直到听见楼下走廊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才慌忙关上门。
弟弟还在睡着,好在烧已经退了,廖婉玗将皮箱放到桌子上,打开之后就发现,里面不但有她之前当过的所有东西,甚至还多了五百块钱。
甄顾是如何知道她去当了东西?又为何要帮她赎回来?大太太对此事究竟知是不知?廖婉玗一时间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虽然并不想用甄顾的钱,但眼下廖婉玗确实有一件挂心的事情,是需要开销的。
弟弟年纪还小,不能总这样在家里混日子,她能教给他的东西实在有限,如今才断学个把月,已经落下不少课程,趁早复学才是眼下的正经事。
如此想着,第二日一早廖婉玗仍旧起了个大早,她给弟弟从大厨房里讨了些白粥和酱菜,嘱咐廖熹跚自己吃,然后便带着昨天甄顾给的钱,往码头去。
她要做舢板从鹭州去五龙屿,廖熹跚的学校就在那里,也不晓得当时停学大太太的人是怎么同学校讲的。
在鹭州这样一个临海城市,水路通畅,除城区内交通往来可坐各类车,到周边岛屿的时候都只能乘船,这一去一回,就花了廖婉玗两角钱。
幸而她一趟并不算白费力气,那养元小学的校长是个和气的,听说廖婉玗是来给弟弟复学的,颇为高兴,并说这个学期的学费本也是交过的,且去办些手续就好,无需交费。
廖婉玗千恩万谢地跟着一位带她办事的小老师出了校长室,而后去填了两张表格,廖熹跚就算是复学了。
回到廖宅的时候,廖婉玗将校长的好一一同弟弟说了,起初小男孩还挺兴奋的,可是后来想起落下的功课和作业,一时间忧愁起来。但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一想到又能见到那些平日里玩的好的同窗,也就忘了作业之事。
弟弟已然复学,廖婉玗心头的一件大事也算落了地,她坐在窗前借着晌午的阳光给廖熹跚补着裤子,寻思着自己应该去找个工作了。
甄顾的五百块确实可以救急,但她不能将往后的生活都指望甄顾,他毕竟是大太太的甥子,自己实则同他并非血亲,断没有平白依托之理。
但若说做工……又谈何容易。
廖婉玗会的都是附庸风雅之事,毕竟按照尤氏的想法,不过盼她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婚后同别家小姐太太们一样逛街购物,打牌看戏。
怎知人世无常,早年学习的书画琴艺此刻似乎半点用处都无。
哄着午睡醒来的廖熹跚抹脸提了精神,又让他趁早看看之前落下的课本,并再三嘱咐他不要乱跑,廖婉玗便趁着下午时间,出门寻找适合的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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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甄顾的归来,白秀珍整日里没有闲心顾及其他,大半的时间都是拉着甄顾没完没了的聊天。从南洋的天气,到工厂的建设进度,最后才终于点了题。
“甄儿,不是姨母念你,你年纪都这样大了,怎么还不想着成婚之事?”大太太放下手中的奶茶杯,自水晶大盘中用银叉挑拣一颗拨好皮去了核的荔枝,递给甄顾。
甄顾当然明白自己的姨母为何要在此时提起婚事,如今廖家老爷子不在了,只剩下一群女眷,吃喝玩乐倒是擅长的很,要说做生意,只怕根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