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贾士贞毫无睡意,虽然也觉得有些困顿,但是茫茫思绪却如同海浪一样,不断地拍打着,当他的脑海里出现华祖莹的形象时,他更加显得几分兴奋了。如果说在异国他乡他们能够见面的话,难道这又是一种什么特别的缘分吗?前不久,华祖莹给他打了电话,他本不想把他到美国学习的事告诉她的,可是那个越洋电话把他们越拉越近,当时华祖莹根本就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他知道,在美国打国际长途都有自己的诀窍,你就是打一两个小时,也花不了几个钱。他们聊着聊着,贾士贞不知什么时候脱口而出,说自己马上要到美国学习,当时华祖莹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当她得知贾士贞的行程后,坚持要到纽约机场去接他,贾士贞说他们一行二十八人,还有一个女翻译,虽然贾士贞没有说出其他原因,但华祖莹知道他的意思,便把自己在美国的电话告诉他,让他住下后一定给她打电话。
临出国前,贾士贞还特地找来美国地图,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此次赴美国学习的纽约大学哈蒙利分校和华祖莹读书的塔克商学院不仅都在美国的东海岸,而且相距很近,汽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贾士贞还清楚地记得,华祖莹在出国后,给他的第一封信中说:“我真诚地希望你争取机会到美国来看看,学习学习,哪怕是几个月,接受一下先进思想和观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华祖莹的这番话真的变成现实了,而且在大洋彼岸的他们,居然相距那么近!
飞机终于降落在纽约机场。
这群来自中国的学员们,西装革履,精神焕发。他们走下飞机时,步入J?E?K?国际机场大厅。这里满眼都是英文,像迷宫一样的大厅里,简直让他们摸不着东西南北。贾士贞举目四望,形形色色的人种在这大厅里汇聚,这里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大幅的香水广告上美女的媚眼瞥着从东方古国远道而来的官员们。
对于这群在中国被称之为宠儿或者精英的中国官员们,他们虽然在内心对美国存在着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第一大国,他们只是把神秘和敬仰始终隐藏在心灵深处,当他们真的踏上这个被称为世界最先进的国家时,他们的内心还是相当复杂的。贾士贞突然想到《北京人在纽约》的开头几句话:“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他们各自取到了自己的行李,像一群小学生似的跟在女翻译身后,他们感到现在不仅仅是陌生的环境,除了他们这二十八人,所有的人都操着一口不知所云的英语。
这时,只见女翻译热情地挥了挥手,一个黄皮肤的中年男人拉着身边的高个子白种人,他们流利的英语让这些学员们目瞪口呆,连一个单词也没听懂。而女翻译回过头,朝他们招招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出了机场大门,突然感到一阵寒风袭人。在中国十月初的气候还比较舒适,而在纽约已经很冷了。
一辆中型客车停在路边,大家上车后,女翻译检查了人数,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
按照国内时间推算,此刻正应该是早晨,而在纽约已是灯火辉煌的夜晚。汽车穿行在高高的立交桥公路上,望不尽的车灯,排成整齐耀眼的光柱,一会儿,汽车钻进了海底隧道,掠过车窗的是一排排路灯。当汽车从海底隧道爬上来时,贾士贞感到异常兴奋,汽车逐渐驶进纽约市区,这些来自中国的官员们,顿时觉得眼前如同海市蜃楼,悬挂在空中的巨型广告灯光闪烁,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女翻译站起来,回过头,说:“这就是纽约。”
大家望着纽约大街那些万灯怒放的夜景,有些瞠目结舌。
接着,汽车驶进了纽约的繁华区——曼哈顿。确实,在贾士贞他们的心目中,纽约,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世界第一大都市,那是一个座望尘莫及的地方,而当他们身临其境时,令初来乍到的中国人感到无比的新奇。
一座又一座摩天大厦,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千姿百态,争妍斗艳,映亮了夜空。
汽车终于停在一幢楼房前,女翻译告诉他们,这里是宾馆,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上午九点钟去哈蒙利分校。随后那位中年男子交给女翻译一沓住宿卡,女翻译解释说:“对不起各位,这里的房价很贵,大家只能两个人一间。”
后来贾士贞才听说,这个宾馆每间房一天住宿费二三百美元,按照当时美元和人民币的比值,一比七点几,每间房就是两千多人民币。进房间后,大家都说这种房间在中国最多不会超过二百元人民币。
长途旅行确实太累了,贾士贞洗完澡,从窗子里看看外面,显然是昏暗的夜色,于是躺到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在中国,现在正是上午上班时间,虽然要倒时差,可躺下还是毫无睡意,于是打开电视机,企图给自己增加一点困顿的环境,然而电视一开,却又连一个字也听不懂,和他同房间的老秦,年长他三岁,在国内是一位副市长,贾士贞想和他聊几句话,可一看,老秦已经侧身睡去。贾士贞很自觉地关灯躺下。
纽约大学哈蒙利分校坐落在美国东部海岸新罕布什尔州南部的一个小镇上,距离华祖莹的学校不过四十公里左右。这里风景秀丽,气象万千,虽然已是隆冬季节,凉飕飕的冷风让人觉得冬天即将来临,然而到处红黄蓝色的花草在冷风中昂头摇晃,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美国所有的大学几乎都是开放式的,没有校园、没有围墙,犹如天然形成的风景区。
三
贾士贞他们入学后每人一套单室间。所谓的一室,只有一张中等大小的床,一张供学习用的简易写字台,另外还有一个灶台和卫生间。
贾士贞放好了自己的行李,想到他们将在这里渡过短暂而漫长的五个月的学习生活,而此刻他最犯愁的是语言上的障碍。在美国这样的大学里学习,凭他们的英语,连正常的交流都十分困难,如何听懂那些外国教授用英语讲课呢!
幸好那段时间受到华祖莹学习外语的影响,他也下了一番功夫,再加上出国前的一个月的培训,现在,他不得不把英语学习放到头等位置上了。
在国内集训结后,由莫由大学老师根据他们的英语水平将他们二十八人分成A、B、C、D四个等次的小组。自然A班是他们当中英语最好的,A班共有八个人,贾士贞自己也感到好笑,凭他的英语水平居然也被编在A班,可见D班的学员最多只能认识二十八个英文字母罢了!
正在这时,室内的电话响了,贾士贞犹豫了一下,自从登上国际航班,已有几天没有电话、手机的干扰,生活换成了另一种模式了。当他找到简易写字台上的电话机时,犹犹豫豫地拿起听筒,在国内的习惯,首先应“喂”一声,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声不吭。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女性那娇柔的声音:“Hello!will……”(喂!请问……)
贾士贞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用十分生硬而且特别别扭的英语说:“lamSorry,l……”(对不起,我……)
“你,你是贾……”
贾士贞一听电话里突然变成了中文,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了,说实在的,自从在日本成田机场登上那班飞往美国的国际航班,贾士贞和他的同伴们似乎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压抑感,在这孤独的异国他乡,居然有人打电话用中文交流,他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你是……”
“真的是你?士贞部长!”对方显然兴奋而激动,“我是华祖莹啊!”
“是祖莹?你……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华祖莹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吗,我们学校距你那儿只有四十公里都不到,士贞部长,我太高兴了……”
“祖莹,你好吗?”
“好,就是远离祖国,远离亲人,想家,想祖国,想亲人啊!”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号码的?”
“查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