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别着急。这会儿才过了三个小时,阿姨身上没有钱,还穿着医院的病服,定然走不远。我和你一起寻找,肯定能找到。”
从住院部,到门诊部,甚至医院外的马路我们都找到了。
可哪里有母亲的影子!
我已经六神无主,蹲在地上休息。
城市已经霓虹初上,路人的眼里泛着街灯的光,我一直在喊,嗓子已经发不出声,眼睛也花得看不清,夜越来越深,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一朵一朵往下坠,被风吹着,飘在人的脸上,化作一片寒冷。
如果母亲就这样失踪了,我该怎么办?
宋思耘将我拉起来:“咱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要找到方法。我问你,阿姨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人?阿姨的失踪会不会跟她先前接触的人有关系?”
我这才恍然想起:“林达之!林达之白天来过!”
“我们去找他!”他啪地一声甩上车门,调转方向盘,“地址告诉我。”
我并不知道林达之现在住在哪里,是不是还住在张家。
但我最终报了张宥然的地址。
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没想到物业还是这样好。三九隆冬,小区里竟然开着姹紫嫣红的鲜花,寸土寸金的地段,种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草坪。成排的别墅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大有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意味。
景是好景,只是我留在这里的回忆并不美好。
我还记得,达之冷笑着向我讲述她被强暴的表情。
我还记得,张宥然对我咬牙切齿,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几乎要杀了我的神情。
我还记得,上次我差点就死在了这里。
车一直开到张家门口,我和宋思耘下车,他按响了门铃。
半天,却没人应声。
就以为这边没有人的时候,宋思耘两手叉腰,转过身,突然指着海边道:“在那里!阿姨在那里!”
海边很黑,隐隐约约看见沙塘上坐着一个人来,看着身影确实像母亲,我们连忙赶过去。
果然是母亲。
沙滩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灯,这边离那灯并不近,光线还是有些昏暗,但海水映衬着远方的光,投射过来,却能将人看得真切。
母亲穿着单薄病服,正在沙滩坐着,嘴里还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可绕是我见了她这样单薄的衣服,都觉得冷,我脱掉了外套,想走过去给她披上。未走几步,她就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我,神情突然变得惊恐万分:“菀之!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你快回去!”
找到了母亲,我的心也算安定下来,并不如先前的焦急,而是笑了笑:“妈,你还在住院呢。现在是保外就医,不能到处乱跑的!你跟我回去吧。医护人员都着急了。”
母亲却电打一般地起身,双手后背,连连后退,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别、别过来!你要敢过来、敢过来,我就、我就——”她指着波涛汹涌的海水,吼道,“你要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万万没想到母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无措,“妈,你怎么了?”
“我要给你报仇!我要找达之那死丫头片子报仇!”她冷笑起来,眼尾纹在海水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深刻,母亲本是美人胚子,但最近一段时间苍老的很快,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垮了,这样一笑,看的面目竟有些可怖,声音也尖酸起来,“那个死丫头片子,有了张宥然那个贱人的撑腰,就想反了天了!居然敢起诉我!还想让我坐牢?!做梦!有我在一天,那对狗男女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看见她这样子,更是心酸,“妈,你别这样……咱们本就是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