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冠群是绝对不会与斯杰一般见识的,所以,无论斯杰说得如何危言耸听,他都不会出声半句,苏瑞只得代为开口,至少,她很好奇。
在斯冠群的身上,能出什么事?
“事实上,我已经报警了。”斯杰盯着斯冠群,微笑道:“原来,我才是斯氏最直接的继承人。那些人巴结你,是因为怕你,巴结我,是因为我比较容易控制。相比之下,他们应该会选择我吧。所以,倘若原告人是我,叔叔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安然无恙了。”他说话的样子,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充满意趣。
斯冠群只是不接话,他微微敛眸,探究地望向斯杰,当然,也看了看李艾。
斯冠群是聪明人,他当然能发现少年的那点小心思。
所以,在斯杰非常狂妄地甩下这句话说,斯冠群的回答不过是,“李小姐不错,你这次的眼光终于值得称道了。”
斯杰簇眉:他现在要揭发他诶,斯冠群非但没有生气,居然还不以为意地敷衍了一句,这让斯杰有种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不想听听,我要告你什么吗?”斯杰决定不理会斯冠群的打岔,仍然在说着方才的那个话题。
斯冠群的神色很平静,他的目光深邃而明晰,仿佛斯杰的威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孩童的玩笑。
不过,斯冠群心中也清楚:倘若他的背后有安雅,那或许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吧。
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倘若斯杰旧话重提的是那件事,也许,事情真的会很麻烦。
——他并不怕麻烦,在他的一生里,总是遇见很多很多波澜与危险,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不希望苏瑞在场。
他的事情,他会自己承担,自己处理,犯不着把女人拖进来,更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
“如果你想说起那件事,请稍等一下。”斯冠群淡淡地制止了几欲将话冲至嘴边的斯杰,然后,转向苏瑞,微笑道:“看来这场婚礼不能顺利举行了,不如你与你的朋友李小姐先回去吧。”
苏瑞担忧地望着他,李艾则惊疑地望着斯杰,事情显得那么不比寻常,她们怎么可能这样安心地、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想留下。”苏瑞想了想,异常坚定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没关系。”
也许她必须去面对斯冠群那些不光彩的过去了,不过,真的没关系,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与Alex交谈之后,苏瑞一直在想,自己应不应该用斯冠群从前的事情与他秋后算账,最后的结果,仍然是面对。用最理智的方式面对,用他的未婚妻的身份面对,不姑息不激动——她不是法官,她没有裁判他的权力。她只有陪伴他的义务。
斯冠群看了她一眼,虽然并不太赞同,可是神色淡然,眸眼平静。
“如果等你会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他淡淡地补了一句。
苏瑞诧异地望着他:斯冠群的表情很奇怪,很平静,或者说,太过平静了,他仿佛知道了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的反应是消极的,并没有应对困难时的蠢蠢欲动或者意气风发。
“好,李艾,你也不用走。”斯杰转向李艾,同样很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的事情,我希望你都知道。就好像我希望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一样。而我即将得到的一切,我将全部拱手送给你!”
李艾愣了愣,亦不知道如何反应。
宾客早已经全部围过来了,斯杰的这番话,便宛如最真诚的告白一样。大家皆是一愣,随即看了看斯杰,又看了看站得远远的Alex。场面免得很奇怪,新娘在闹着离开,新郎在苦苦交涉,一个号称斯冠群侄子的人出现,又向新郎的前妻表白了。
这都是怎样乱七八糟的一层关系。
可是,没有人离开,大家虽然忌惮斯冠群的关系,可是,斯杰的说辞,仍然激起了全场最大的好奇心。
他们全部在等着斯杰开口。斯冠群在顶端呆了太久太久,虽然不是众叛亲离,但也积累了太多的恨意与嫉妒心,现在,等了几十年,才能等到他的一场笑话,没有人会轻易放过——况且,安雅居然也站在了斯杰那边。
安雅从后面转出来,俏生生地往斯杰身后一站,那是一种姿态,一种信号,代表着斯冠群王朝的内部瓦解。安雅是斯冠群最为信任的人,而现在,她与他的敌人站在一起。
满场的宾客,那些之前对斯冠群还毕恭毕敬的宾客,脸上都露出一种极为奇怪的表情,似乎幸灾乐祸,又小心翼翼地隐住,并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就好像看见一只雄狮被狩猎,即便雄狮是猎物,也许,仍然能跃起来,咬围观者一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濒死的毒蛇,也可以毒死一头大象。
谁也不肯当出头鸟。
他们围观,他们审时度势。他们是一群见状不好,可以随时振翅起飞的小小鸟。
那种奇怪的嘲弄与敬畏交杂的在一起的情绪,苏瑞已经感受到了,她不知道斯冠群是不是同样感受到了,因为,斯冠群的表情是那么如一,宛如古井,收纳百年,却始终无波无痕。苏瑞突然明白,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在顶点是孤单的,这满场的人,好的时候,个个巴结,不好的时候,只怕落井下石的把戏,也会层出不穷。
斯冠群也好,商天南也好,甚至于莫梵亚……那些所谓的有钱有势人,其实都孤立无援着,太多的光环加在了他们的身上,以至于身边的朋友,中意的只是他们的光环。苏瑞突然很庆幸,她庆幸自己有李艾,还有Alex。也庆幸,在这样的时刻,她是陪在斯冠群身侧的。
她走过去,坚定地拉起斯冠群的手,然后,迎向斯冠群探寻的目光,苏瑞微微一笑,很是笃定。
没关系,一直都是他护着她,偶然一次,也需要她护着他。
人与人之间,总不能一直接受而不授予吧。
“没关系。”她不得不再次强调着,以抚平斯冠群在看见她时,眉宇间闪过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