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羞见着那黎山老母所化之老妇,不由得就是一愣。
只因这老妇人虽然贫困落魄,衣衫褴褛,面色黑瘦,但对着女娃子们笑起来的面容,却十分慈祥可亲,一眼望去,竟叫百花羞恍惚如见到了自己的母后一般。
百花羞忽然万分思念起十多年未见的母后来,眼睛一酸,忍不住热泪上涌。
只是她在波月洞十三年,到底冷静自持惯了,在外人面前很少失态,借着看女娃们的姿态,头一低,眼睛一眨,便把那点泪意消弭无踪。
百花羞慢走几步,来到孩子们周围,小妖们正在分点心,见了她,都叽叽喳喳地喊娘娘,要把自己手里的糕点分给她吃。
百花羞笑着挨个摸摸头,揉揉毛耳朵或是新长的小角,叫她们自去玩儿,孩子们这才一哄而散地跑了。
小厨房里只剩了百花羞和黎山老母。
百花羞伸出手来,用纤长白嫩的手指拿起一块儿桂花糕,放到嘴里尝了,道:“婆婆好手艺,我好几年,不曾吃过这么精致的吃食了。”
奎木狼虽然没饿着她,也没逼她吃人肉生食,到底是没有皇家那么好手艺的厨子的。
黎山老母笑道:“难得大王不嫌弃。”
百花羞便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婆婆随我到内室去吧!”
黎山老母便道:“正好我准备了好茶好点心给大王!”
说罢伸手去拿那食盒,却叫百花羞拦了,道:“还是我来吧!”
黎山老母劝阻道:“怎能叫大王劳累!且我听着小娃娃们说,大王原是公主娘娘哩!金尊玉贵般的人儿,怎么好干这粗活儿!”
百花羞不在意的一笑:“甚公主,不过是凡俗尘世里挣扎着活下去的人罢了,婆婆年纪大了,不好劳累,且随我来吧。”
到底自己亲自拿了食盒,带着黎山老母去了内室。
奎木狼前脚离开,百花羞后脚就把洞中所有他留下来的物事都收了,不是丢了,便是烧了,此时内室虽然没什么东西,但一眼看去,便只是个单纯的女子闺阁。
百花羞把食盒放在铺着桌布的石桌上,拿开盖子取了茶水点心,又对黎山老母道:“婆婆坐吧。”
黎山老母也不客气,接过茶坐了,百花羞自己端了茶汤饮了一口,慨叹道:“多年不尝此味矣。”
黎山老母笑眯眯的看着百花羞,觉得这徒弟十分可心,怜贫惜弱,自立好强,哪儿哪儿都好,便道:“大王在此威风赫赫,但终究是个野路子,物资不丰,日子过得清苦,就连洞中小儿女也难通教化!为何不帅众回国,继续做个公主,也好继承家业。我曾听说,那宝象国皇帝,只有三个女儿,并无儿子。公主在此有了势力,此时回国,做个皇太女,想是顺理成章的事。更何况你又有子,以后家国天下,也不愁传承。”
百花羞听得一怔,放下茶碗,道:“想不到婆婆看着落魄,说话竟如此有见地,又对我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倒是我眼拙,不识高人了。不知婆婆从何而来,到我这波月洞,有何见教?”
黎山老母听了,呵呵一笑,化作真身,乃道:“我乃是黎山老母,听说你名,因爱你人品,今日特来此地,想收你入我门下,故而有此试探。百花羞,你可愿做我徒弟?”
百花羞惊得差点摔了茶碗,她没想到,自己在无路可走,濒临绝境,只能做了这山精野怪首领的时候,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运道!
黎山老母何许人也,那乃是成仙得道的人物,她徒弟钟无艳,乃是女子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百花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会被仙人上门收徒!
这有什么好想的呢,百花羞起身盈盈拜道:“弟子百花羞,叩见师父!”
自此师徒名分已定,成就一番佳话。
黎山老母师徒初相认,自有说不完的话,只因黎山老母要教导徒弟,百花羞却也有许多事想要找人请教,头一波要提的,便是这波月洞的千头万绪。
离了奎木狼这个食人的妖精,百花羞也要再起锅灶重定规矩,原本没有靠山,只靠着自己一番心血筹谋为营,百花羞还想着慢改慢动,免得洞中小妖人心浮躁,弄得形式不稳,如今来了老母做他靠山,又从旁指点,百花羞越发胆大起来,不过几日,便叫这波月洞换了模样。
老母素日里也不张扬,依旧化作那黑瘦老妇,陪在徒弟左右,从旁指点,亦做防范,好在洞中小妖老实,还没轮着老母出手的机会。
单说这一日,离了白虎岭的庄凡,带着四个徒弟,终于来在了这已改名换姓的碗子山波月洞。
这回上路,被大师兄私下里偷偷训了的小白龙也不缠着小师弟了,化身白马,死活揪着师父衣角不放,终于把庄凡拉上了自己后背,成功把自己在队伍里的职位,从焦糖糕那里夺了回来。
只是焦糖糕一个冬日都陪着庄凡悟空两个,虽然贪嘴些,但是一路西行艰难,之前冬日更是辛苦,到如今庄凡也不忍心叫它再去做了野马,便叫悟忧骑了它,一路带着赶路。
到底是白龙马脚力快些,出了白虎岭,只一个上午,师徒一行就到了碗子山。
今日巡山的,还是那小羊怪和小兔精,两人一路拌嘴,举着小旗正巡山,便和庄凡一行人撞个正着。
见有人闯山,那羊怪赶紧立定横枪,大喝一声:“哪里来的?为何擅闯我山!”
春日风光和煦,庄凡正一边稳稳地骑马,一边专心看景儿,冷不丁给吓了一跳,见是有人拦路,道此山有主,便一挥手,又叫三徒弟悟能上去报名儿。
悟空在旁定睛一看,见那羊精兔怪不过拿个木头削成的棍子当武器,也不慌张,抱着膀站在师父师弟旁边看着。
悟忧骑着焦糖糕,行得慢些,这会儿才溜溜达达跟上来,把焦糖糕喘得不行,惹得白龙马得意地回头蔑了焦糖糕一眼。
悟忧瞧着不像,在他师兄后屁股上轻轻拍了一记:跟个马较劲,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