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众僧,原本初时听唐朝和尚说甚“袈,裟”,还忍不住低声嘲笑,道几句“如此破落,拿出的怕不是百衲衣?”等等之语,此刻袈裟一亮,立时服了哑药一般,羞得面红耳赤,躲在人后,再不敢言。
庄凡手捧锦斓袈,裟,站直了比那金池高出两个头还多,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那院主,道:“菩萨吩咐贫僧,将这锦斓袈,裟,赠予这观音禅院,院主接袈,裟吧?”
金池听了前面,正心里美滋滋打算去接,后来一听,啥?赠予禅禅禅、禅院?院院、院主来接?
老贪僧咯吱吱扭脖子回头看那院主,眼神阴冷,院主此时已经喜不自胜,不知如何是好了,但金池冷眼望来,他不由得心中激灵灵打个冷颤,冷静下来,低头不敢上前。
那金池这才满意,回身对唐僧道:“唐长老,老僧乃是这观音禅院老院主,老僧受了这袈,裟,才是本禅院对菩萨的最大恭敬。”
庄凡冷哼道:“金池长老,菩萨却也有法旨给你,我本想私下再说,既然你心急,那就跪领吧。”
见那金池喜滋滋就要对着他跪下,庄凡连忙一闪身躲开了,那金池就正对着殿中观音像跪了,只是忘了叩首,只一双昏黄老眼,眼巴巴的看着庄凡,不不不,乃是看着庄凡手里的袈,裟,恨不得眼睛里伸出钩子来,把那袈,裟直接夺了。
庄凡这才道:“菩萨有几句话予你,他老人家有三问,一问你可知不知道贪字如何写?二问你奢靡二字如何读?三问你佛经都念叨狗肚子里去了么?”
这三问一出,在场众僧无不大惊失色,两股战栗几不能持,有那心虚胆子小的,早就咕咚一声,跪于当场。
那金池老僧也浑身打颤,意欲分辨,但见庄凡玉树当风一般,伫立一旁,一双慧眼,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顿时语塞,堆萎在地,以袖遮面,愤而不言。
庄凡却还没说完,接着冷冷道:“菩萨亦有三责,一责你为僧不守戒律,二责你为人却结交山妖,三责你信佛却修妖道!菩萨问你,你意欲何为?是想弃释从魔,死后深坠畜生道,再不入轮回吗?”
若说刚才三问叫人怕,这三责却叫人心惊了,金池方才还恨唐僧来这观音禅寺,还要多管闲事,此刻却真的心惊胆战起来。他一直自以为在这人间凡界,所作所为,无人得知,却哪知菩萨将他一言一行看在眼里,这岂非大事不妙?
倘若菩萨降下雷霆之怒,那可如何是好啊!
金池忍不住老泪纵横,爬着过来想抱庄凡大腿,却被猴子一伸金箍棒,给拦住了,若不是年老体虚没力气,这一扑,差一点儿直接一头在金箍棒上撞死。
那金池苦苦哀求:“唐长老,圣僧,小的再不敢了的!!求圣僧救我!圣僧救我呀!”
庄凡叹口气,心说自己这嘴,原来也能把人忽悠瘸了?乃道:“菩萨念你做僧二百七十年,又将这观音禅院经营的不错,挑的继承人也称职,这才趁着贫僧路过此地,来点化于你,若你立时悔改,以后自有菩萨接引到往西天极乐世界,若死性不改,即便再服丹药增寿,也难免生死簿上登姓名,阴曹地府慢慢行了。”
金池忙抬头道,“圣僧,圣僧!小的改了!小的知错了!若如不改……”
说道这里,只听大殿之中,吧唧一声,众人心中一惊,齐齐去看,却原来天气干冷,庄凡方才涂的那浆糊冷凝失效,菩萨那节手指,掉了。
金池见了,浑身一抖,庄凡趁机吓唬他:“看见了没有,如若你不是真心悔改,菩萨哪怕经断指之痛,也会舍了你了!”
那金池见菩萨竟把自己比作手指,心中震撼,立时感动的五体投地,嚎啕大哭,自己挣扎着爬进大殿,捧起那半截手指举过头顶,一边哭,一边对着菩萨金像叩头不止,含糊不清地哭嚎些知错了,菩萨厚恩之类的话。
猴子见师父唬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把师弟闯的祸都推在那老僧身上,又惊又讶,这世界哪是对他开了一扇大门?这世界明明是对他推倒了一堵墙!
猴子眼前简直豁然开朗!豁然洞开!太神奇了!比从前初学七十二变都叫他震惊!
庄凡瞄了徒弟一眼,收回视线,轻声道:“下巴掉了!”
猴子下意识一摸,才知道师父唬他,不知为何,喜不自胜,忍不住抓耳挠腮,嘻嘻笑了起来。
庄凡把牡丹顺手放在锦斓袈,裟上,冲着呆若木鸡的院主一递,对他道:“菩萨感念观音禅寺多年供奉,这锦斓袈,裟乃是佛祖所赐,收着吧。”大旗不能拉一半儿不拉啊,戏得唱完啊。
再说猴子做的这假货,可是高真仿版,一比一比例,货真价实,不差啥的。
唉,就是自己一不留神,发挥大劲儿,唱多了,敖玉都快渴死了,嘴巴掘的能挂油壶。
那院主战战兢兢接过锦斓袈,裟,庄凡又想起一事,道:“既然有了菩萨所赏,其他那些挑拣一下,把那巧取豪夺得来的,送还也好,贩卖也罢,所得钱财,做做善事吧,怜贫惜弱,度化世人,也是给自己累积功德!菩萨都会看在眼里。”
啧,一个和尚,爱好收藏?有追求啊有追求!
那院主弯腰托着锦斓袈,裟领训,庄凡借菩萨威名,装完大尾巴狼,带着徒弟,头也不回,跟着得意洋洋的同玄去了客院。
这客院早有僧众,见机行事,把师徒三人住的屋子收拾得利索无比,敖玉一进屋就奔着水壶去了,拎起茶壶,咕嘟嘟灌个地儿掉,旁边侍立的小沙弥,见一个三头身小娃娃摇身一变,就变成个跟他一样的青衣小沙弥,惊得是目瞪口呆,见敖玉喝完水瞅他,连忙低头赔礼道:“冒犯三太子了!”
敖玉不高兴:“我不是什么三太子,我是我师父徒弟!”
见小沙弥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庄凡揉揉徒弟脑瓜儿,道:“不行淘气,好好和人说话。”
这时同玄来了,那小沙弥才兔子一样偷偷溜了,敖玉不好意思地偷偷拿眼睛看庄凡,庄凡便道:“去玩儿吧,把你的好吃的,分些给他。”
敖玉见师父没凶他,这才高兴了,呼啦啦跑出去,找那个小沙弥说话去了。
同玄见他师徒说完话了,这才上来道:“圣僧小徒弟真是赤子性情,天真烂漫。”
庄凡就喜欢别人夸他徒弟,嘴上还要说:“唉,小孩子脾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同玄便笑着不接话了,乃道:“圣僧,浴房准备好了,可要沐浴更衣?”又道,“我寺中有僧人会刮面剃头,圣僧可要先修面?”
庄凡眼睛一亮,妈呀,他要啊!
在野外当了一个多月野人,头发长得老长,天冷也不能洗头,每次他摸自己脑袋的时候,都非常怀念刚来时候的那个小光头,起码每天能用湿毛巾擦擦,总比一头又是灰又是土的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