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绯叶勾唇一笑,粉嫩的唇瓣在空中划出明媚的弧度,“妹妹可要记住今日所言。”
林雪儿娇弱地垂首,半垂的纤长睫羽,掩住了眼中满溢而出的恶毒。
“哎哟,鲍鱼燕窝粥好了!”柳妈笑吟吟地端着一青瓷冰纹盖碗上来,那扑鼻的香气诱出了在场所有人肚里的馋虫。
林绯叶也暂且放下了与林雪儿之间的勾心斗角,恢复成天真娇憨的少女模样,娇声道,“柳妈,我要喝!”
柳妈将碗平稳地在她面前放下,拿了羹匙与玉箸,将她伺候得无微不至。
“谢谢柳妈。”林绯叶带着少女独有的甜美笑容,满脸俱是笑意,随即持起羹匙,轻轻舀了一勺置于唇边,“嘶,好烫!”
薛氏嗔道,“就数你心急,还不快吹吹?莫要烫伤了嗓子。”
望着两人畅享母女间的天伦之乐,林雪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直将那帕子揉得皱作一团。
这鲍鱼燕窝粥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极为珍贵,她林雪儿身为庶女,自然没有这份福气能够品尝到如此绝佳美味,那诱人的鲜香窜入鼻间,让她颦起黛眉,眼巴巴地望着她的碗中。
林绯叶勾起一抹冷笑。不愧是庶女,果真如她那个娘亲一般上不得台面!她扬起尖尖的下巴,淡漠的容颜上满是高雅与尊贵,“妹妹可要尝尝?”
“这……”林雪儿咽了口口水,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原本阴郁的脸色逐渐转晴,“那便谢过姐姐了。”
林绯叶另持起一个小碗,夹起一片鲍鱼放在碗中,唯有一丝冷笑,自她低垂的眼帘中绽开。
她将碗轻轻推去,林雪儿伸手去接,却见她手腕一颤,那精致的莲花纹瓷盅摔在地上,清脆的“咔嚓”声传来,让在场诸人的面色俱是一变。
滚烫的汤汁溅在林雪儿的足尖上,透过软底的绣鞋,烫得她吃痛,刚欲出声,便被林绯叶的一声娇喝给堵了回去。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给你递汤,你却故意摔了碗在地上,莫不是在嫉恨我?从衣料到吃食,你怕是早已认定娘亲亏待了你,所以才怀恨在心,故意耍小性子!”林绯叶出声娇叱。她虽是女子,却生在将门,养出了一身傲骨,如今傲然呵斥,颇有长姐风范。
闻言,即便是平日里性子温和的薛氏也蹙起了眉头,心中暗自责怪雪儿这丫头不懂礼数。
林雪儿平日里再娇蛮跋扈,此刻也有些发愣,心中大乱。薛氏乃是难得的好主母,对她们母女从不克扣,也未曾打骂过一分一毫,每月的月俸也是可观的。更何况,她以后寻夫家,那可都要是由薛氏做主!若是此刻薛氏对她生了偏见,她日后的姻缘,恐怕绝不会顺畅。
薛氏虽然软弱不堪,可毕竟是当家主母!在娘亲未曾扳倒她之前,绝不能失去她的好感。她林雪儿日日来到薛氏这儿扮成孝女,可不就是为了让她对自己倍加宠爱?如今绝对不能偷鸡不成反蚀米。
她眼中划过一丝厉芒,当即便不再迟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娇弱,“姐姐,我实在是冤枉呐!妹妹绝对是真心实意想要喝这碗粥的,这鲍鱼燕窝粥对我来说可是稀罕物,我又怎么会在娘面前做出如此的蠢事呢?”
林绯叶微微垂下眼,将手腕递到薛氏眼前,声音中恰到好处地染了几分委屈之色,“娘,你瞧,这儿都被烫得红了一片呢。”
她心中对林雪儿的手段异常不屑。林雪儿虽然聪明,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大宅中的勾心斗角,手段实在是太过幼稚。单是她试图用哭泣博取同情这一招,便已经落在下风。
林雪儿哭泣时,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确让人心中顿生怜爱之心。只可惜她所哭的对象是室内的一众女子,可不会像男子一般对她呵护备至,对薛氏而言,这般矫揉造作的哭声反倒只会搅得人心生烦闷。
其二,便是她林绯叶千般不好万般不好,终归是薛氏身上掉下的肉。当嫡亲的女儿,与一个‘居心叵测’的庶女比起来,薛氏会偏向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薛氏原本慈爱的眉眼渐渐凌厉起来,望向林雪儿的眼中也多出几分冷意,冷声质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雪儿心中暗叫不好,她咬了咬牙,不顾地上的瓷片碎渣,挪到薛氏脚下,抱着她的腿便开始失声痛哭,“是雪儿不好,一切皆是雪儿的错,是雪儿没有拿稳茶杯,这才伤了姐姐。”
她抽噎声不断,语气谦卑,将所有的过错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倒让薛氏寻不出理由去责怪她。再看她双眸通红,满面泪痕的模样,薛氏心中隐隐一软。
好一招以退为进的苦肉计。
林绯叶心中暗自冷嗤,随即缓缓开口道,“那你这便是承认了,你早早地便对我与娘亲怀恨在心?”
“雪儿从未有此意。”林雪儿摇着头,倚在薛氏膝前,静静垂下眼帘,“雪儿打小身子便不大好,方才一时不慎,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海涵,”
她这副作态,有如风中摇曳的小花,仿佛风吹过去便会倒下一般。室中的大小奴婢,无不对这样娇弱的二小姐面露同情之色。
林绯叶一双淡漠如水的眼眸中冷芒闪烁,这便是林雪儿素来惯用的伎俩,扮作娇弱引人同情,如果此刻林绯叶再多加苛责,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她垂眼漠然道,“既然妹妹已经认错,那我便也就不再追究了罢。只是还望妹妹日后,切莫再因身体虚弱,而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雪儿强颜欢笑,“是。”她踉踉跄跄地由地上爬起来,衣衫已被瓷片割破,腿部有隐隐的血迹渗出,她脸色扭曲了一阵,冲着上首的薛氏福了福身,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那雪儿便先回去了,娘亲切莫挂怀雪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