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日翻看家里的账本,就很发愁,虽然家里不缺钱,这些钱也足够咱们撑好几年,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时安哥,家里的这些钱,说到底,并不是咱们的,那是大哥给咱们的,我用着很不自在,什么时候用上咱们自己赚来的钱,我这心里才舒服呢。”
“时安哥,你不要觉得杀猪是个丢人的事,也不要觉得会连累我,我就是从村里出来的,你也原本就是个杀猪匠,咱们凭本事吃饭,有什么好丢人的?天下的营生都一样,谁有规定,说那卖茶叶酿酒的就是高人一等,我们杀猪种田的,就是下贱营生。”
“那些太太奶奶们要是因为这个笑话我,不和我来往,不请我去做客,那就更好了,我还发愁要如何应对她们呢,去人家家里做客,我还得想着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席间说话也得小心翼翼,过后还得想着要怎么还席,时安哥,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么繁杂,多么叫人头疼!”
说到激动处,山桃甚至还坐了起来,被孙时安一把捞进怀里。
“别冻着。”
山桃便趴在孙时安的怀里,继续抱怨。
“和我来往的太太奶奶们,心性儿都是好的,想来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嘲笑我,若是有,那就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不来往便是,不过,时安哥,你重新开始杀猪,我就只担心一件事。”
孙时安忙问道:“什么事?”
“前几日,咱们还说好了,你这几日就去找书塾读书,你若是忙着杀猪,怕是又读不成书了。”
孙时安温声笑道:“你放心,我大后日便去读书,拜的便是黄家书塾,先前你在他们家买过笔墨纸砚的。”
山桃惊讶道:“黄家书塾肯收你?”
孙时安点了点头:“中午就想跟你说这件事,奈何家里闹了那样一出,我不好在席间说我的事情,便有提。”
他咳嗽了两声,笑道:“我早上去拜会黄先生,他出了几道题考我,万幸我搬到了城中后,被莹莹逼着看了几本书,把从前的东西都想起来一些,这才没有出丑,黄先生说我只要肯用功,考个秀才不成问题,再往上,他就不好说了。”
人若是能考上秀才,便已经很了不得了,再往上考举子,成了举子就有了做官的资本,许多人就是卡在考举子这一步了。
他们家里也不想做官,若是想做,当初英王许诺孙时安的时候,孙时安就顺势答应下来了,何苦还要自己巴巴儿地考去?
考个秀才,能免了家里田地的赋税,便已经很好了。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那你要去读书了,这杀猪的营生怎么办?难不成要交给旁人?”
“是要交给旁人的,”孙时安沉吟道,“趁着这几日爹在,让爹和孙明海一道,在城里四处找找,找一处大一些的铺面,盘下来,另外再高价聘一些杀猪匠,让方嬷嬷去找人牙子,挑一些年轻健壮肯吃苦的小子来做学徒。”
“让那些杀猪匠杀猪,顺便教这些小子们,等小子们学会了,往后就用咱们自家的小子杀猪,不用杀猪匠了,庄子那边,也得让李管事保证把养猪量提上去,这一批年猪杀了,再想要杀猪,就得去外头收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