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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不情不愿地推门出去,显然是信不过她。
张怀凝倒是习以为常,笑着腹诽:对啊对啊,我是吃人的妖怪,你一走,我就一口吞掉你女儿。
她示意林天恩起身,道:“你站起来,沿着地砖这条直线走,尽量走直。”
这是在测试林天恩的运动能力。她一连走了两遍,能正常地直线行走,没有出现共济失调。接着又给林天恩做了SDMT测试评估患者认知障碍的一种量表,一边用于诊断阿兹海默与多发性硬化,结果就很不好,她的认知水平与中度的多发性硬化患者持平。
等林母回来后,张怀凝便道:“她可能是多发性硬化,我要给她安排做个核磁共振,再抽脑髓液。”
“不可能。”林母斩钉截铁道:“她不会是这种病,多发性硬化那不就是绝症吗?没有药可以治的,我们孩子不抽脑髓液,那么粗一根针,太伤身体了。”
多发性硬化确实是无法治愈的,现阶段只能依靠药物延缓病情发展。患者的视力会衰退,运动能力减弱,认知能力和记忆力都会下降。青春期时发病,可能三十岁就会痴呆。
这样的噩耗,对家属确实是个打击,林母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心理学上叫退行,退回孩子一样的状态撒泼打滚。
张怀凝见多了,也就像哄孩子一样,道:“好吧,那就不抽脊髓液,先去拍片,今天应该能拿到结果,来得及的话,门诊结束前拿给我看。”
诊断多发性硬化就两条标准,脑髓液的寡克隆呈阳性,或者核磁共振出现病灶。中一项就能确诊,林天恩的症状不算轻,影像上病灶应该很明显。
但结果大出所料。林天恩的核磁共振显示她有轻度脑萎缩,但不是多发性硬化,也没有肿瘤或是内出血。
这就很反常了,难道要往病毒或代谢的方面考虑?可验血结果里白细胞正常,也没有明显的发热,片子里看不出脑脓肿。
张怀凝让林天恩张嘴,拿灯照了照,“你嘴里怎么都是溃疡,很严重啊。持续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月了。”林天恩道。
张怀凝又把林母叫出去,悄悄问道:“来,你今年十六对吧?你妈可能还把你当孩子,不过我觉得你已经算是大人了。你实话和我说,有没有男朋友?”
林天恩笑了一下,有些不屑,觉得她也拿自己当孩子,“你是要问我有没有性生活吧?”
“那有没有呢?就是那个,偷尝禁果?”
”这种用词好有年代感啊。“她回答得格外坦荡。“有,不过就是几次。”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周在补习班上。”
“是和同学吗?”
“算是吧,是我妈请来的补课学长。他大二了,进复旦了,是定向生。其实他长得特挺普通的,就是读书好,年级排名一直是第一。我也不是太喜欢他,就是看他的时候觉得有光环。
“你现在排名多少?”
“年级前五十。”
“不是挺好了。说真的,高考分数不会通过性生活传播。没做什么保护措施吧。”张怀凝开了检查单,道:“验一下血,你可能怀孕了。”
张怀凝已经特意支开林母,不料林母的医疗常识丰富,一看验血项目,就冲进诊室质问,道:“怀孕?你怎么当的医生,我女儿还是小姑娘,清清白白的。”
“查一查也不碍事。不过她有溃疡,又在短期内性生活,片子做出来有轻微的脑萎缩,有可能是孕期脑萎缩。早发现早治疗,不是也花钱买个安心。”张怀凝没敢说梅毒也会造成类似症状。
“你不要心里脏,看什么都脏。”张怀凝正在起身活动筋骨,林母没忍住,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朝后踉跄了一步。
张怀凝站直,脸色也冷下来,道:“推一下就可以了,再动手我就报警了。你要是有案底,你女儿以后政审会很麻烦的。”
林母还在怒头上,不肯让步。林天恩立刻两边劝和,又不停对着张怀凝道歉,道:“对不起,医生,真的对不起。我妈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比较着急。”
“我知道,你妈挺爱你的。我是家里的老二,如果我妈有一半爱我姐,我都不会出生。”张怀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快去做个检验。然后拿着报告过来给我看。”
一直到那天门诊结束,林家母女都没再来过。张怀凝从内部系统看到检查报告,血液检测是阴性,没怀孕,也不是梅毒。
第5章车位在我们这里比肾源都紧张
小赵口风太松,当天的午饭时间,杨浔就主动来找张怀凝,道:“听说病人对你动手了?就这么算了?”
张怀凝笑道:“没真上手,就是推了一下。”
“把名字给我一下,一会儿我和主任说一下,下次别让她们挂你的号。就算要看诊,也让人多看着点。”
“我估计她们不会再来了。那个妈妈觉得我简直是个人渣,败坏她宝贝女儿名声,估计去别的医院了。如果她们再回来就麻烦了,说明那个女儿又出大问题了。我倒宁愿她们别过来。”
杨浔点点头,道:“我也一样想,要不然就是我和你一起麻烦了。”神经内科的急症多半要转外科治疗。可内科无法确诊时动手术,外科的风险很高,全靠医生的经验和发挥,稍有不慎,就是医疗事故。
医院有食堂,但杨浔一般不吃,他在小事上总是恍恍惚惚,有几次进食堂前忘了换下白大褂,必挨食堂阿姨骂,列为可疑嫌犯。他又不喜欢和同事拼桌,宁愿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张怀凝有时会和他搭伙,纯粹是吃不惯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