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萦匪夷所思地指着自己:“给我?拜年?”
黄大仙举起两只前爪,再次啪啪地拍了起来,像是很殷勤地鼓着掌。
“前几天我老仙夜里睡到一半,忽然心里突突打鼓,震得我是睡不着觉啊。我从洞里跑出来,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只闻到好吓人的妖气,我就赶紧到衙门来找黑老太奶,问这是出什么事了?黑老太奶说,古时候人帝、妖君、灵称圣,这是苍溟之君来了,是天下妖魔的大当家呀!
我问,你见过吗?黑老太奶说她可没见过,她睁眼的时候,人间的皇帝老儿都被赶下了台,以后不让当皇上了,妖怪的君主早都不知道哪里去啦!
我说,那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黑老太奶说,那是自然。咱们合计了一番,这就要动身,没想到慢了一步,居然让老虎麻子抢了先哪!”
黄鼠狼声情并茂地讲着,说到此处,甚至开始用爪子不断拍着自己毛茸茸的头。
谢t萦微微一抬眼:“老虎麻子又是什么东西?!”
黄大仙解释说,老虎麻子是种老虎变成的怪物。据说老虎在林子里吃掉赶路的老太太之后,会穿上她的皮,找到她的家去敲门,口吐人言道:“妈回来了,开开门哪!”
大家睡在一张大炕上,老虎麻子就睡在炕的最边上,等灯一关,就从最近的人开始吃。夜里家人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便问:“怎么了?”老虎麻子一边吃人,一边说道:“没事儿,是妈在打嗝!”家人便再迷迷糊糊地睡下去。过了一会儿,那咕噜咕噜声越来越响,家人又问:“怎么了?”老虎麻子吃得满嘴流油,又道:“没事儿,是妈闹肚子!”
直到老虎麻子把屋子里的人都吃完,它就把老太太的皮脱下来,开门扬长而去了。
老虎麻子这种动物精怪,和普通的野兽也无甚区别,以前还能趁着夜黑风高捕食,后来组织力量集中剿匪打虎,它早就被猎枪吓得不敢露面了,找了个窝藏起来。
它本来就很不灵光,现在更是饿得头昏脑涨。谢怀月落地时,所有精怪地仙都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聪明一些的如黄大仙已经开始商量对策,只有老虎麻子已经饿到不分东西南北,居然主动往前凑。
大概是已经太久没有捕食,老虎麻子饿得皮包骨。老太太的皮好久没用,早就套不进去了,糊里糊涂地卡在头上,搞得脑袋像个充气气球一样膨胀奇大,反而把车里的谢萦和兰朔吓了一跳。
说到此处,兰朔若有所思地了黄大仙一眼,这只小动物正捶胸顿足地表达着懊悔。
谢萦说过,地仙没有人类那么多的心眼,说谎都算是高级操作,是不可能虚与委蛇地演戏的。黄皮子此刻的懊悔大概是真心的,不过兰朔对此倒是有一番别的看法。
虽然不是出于心计的考量,但动物自有一番生存智慧,就像鬣狗会等到狮子咬死猎物之后再围过去一样。一个不知底细的大妖魔突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稍微有点脑子的精怪地仙都不会轻举妄动,老虎麻子冒冒失失地一头撞上去,估计正中大家的下怀,想看看它会被如何对待。
谢萦只是画符赶走了它,并没痛下杀手——不过这其实因为当时哥哥不在的缘故,但其他地仙大概是从此松了口气,觉得他们并非来者不善,只是路过而已。
黄大仙拍着胸脯,尖声道:“奶奶,你一安顿下来,我可就来给你拜年了呀!”
“……”谢萦意味深长地盯了它一眼。
当时丛增芳正在洞里吊着,没有她阻挠,黄皮子上妞妞的身自然是随心所欲。门没敲开,门口雪亮的灯光又搞得它心烦意乱,索性就驱使着妞妞去挖它藏在洞里的野兔。它自己有一身能抵御严寒的皮毛,妞妞身上却只穿着单衣,很快就冻得失去了知觉,但黄仙自然不会管那么多。
“没拜到码头,我老仙心里很不安哪。我跟黑老太奶说,要不就算了,反正妖怪很快就会走啦!”黄大仙摇头晃脑,“黑老太奶说,那也行。可是奶奶你今天突然进了山,这可就太近啦,黑老太奶就带着我去给你拜年。
“可惜黑老太奶是老花眼,昨晚又喝多了哈拉气,跑是跑不快啦。我俩看了半天,总算找到你们,奶奶你却跑得像一溜烟一样哪!黑老太奶说糟糕糟糕,看来追是追不上,我们就回衙门来啦!没想到奶奶你也在来了,真是太巧啦!”
谢萦:“……”
她转头和兰朔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一时都有些抽搐。
谢萦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轻描淡写道:“长话短说,那些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不过另一件事又怎么算?今天我不过是想用地火照来看看,你干了什么?”
黄仙两只眼睛瞪大了,茫然道:“什么?!”
保家仙多年流传在东北民间,往往说得煞有其事,但问起时都是托梦或者中邪,从来没人见过它们真的出现,自然是因为它们很善于隐藏自己,而其中黄大仙最是顽皮狡诈,一向用放屁来攻击窥视者。
黄仙蹲伏下来,两只前爪有些焦躁地在罗汉椅上抓来抓去,急道:“这事我可不知呀!”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谢萦冷笑一声,又故意停了片刻,看它抓挠椅子的动作越来越急躁,才道:“我也不多为难你,你在这里发誓,就此放过黄梦竹这个孩子,不再缠着她做弟马,我就宽宏大量,当这事过去了。”
原来她是在这里等着!
旁边的丛增芳已经听得呆了,不想她突然抛出这么一句,一时间全副心神都系在上面,只盼望黄大仙能被她逼迫着答应。兰朔也凝神望去,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