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棋单膝跪在嘈杂的人声中,眼睁睁看着面前人如一尾濒死鱼儿般挣扎咳喘。面色从恐慌到后怕只是一秒钟的事,身侧是润湿的手指,眼里却是无底的震惊。
原来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大厅吵闹,无人在意角落长椅的惊天救援。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突然浓厚起来,顺着鼻腔下行,翻滚、汹涌地绕回咽喉处,哽到赵观棋讲不出一句安抚话语。
愣怔中,周景池缓过来,颤颤巍巍说:“吓……吓到你了,对不起……”
没有接受来之不易的道歉,赵观棋立刻扶起座椅上的周景池,用尽全力,几乎是架起他朝预先挂好号的诊室走去。
一句‘陪同人员一律外候’,赵观棋被无情关在门外。
像医院内无数个暗自祈祷的人一样,他靠着墙壁发呆,开始无声祈愿。
医院的走廊灯二十四小时常亮,无休无止。明明还是天光大亮,尽头窗外的树叶绿得发亮,赵观棋却茫然地想到拥抱的那个夜晚,盏盏顶灯,似夜空里的启明星。
平静地凝视许久,连眨眼都忘记,赵观棋忍受不住酸涩,垂下头来。
白日里的灯其实不甚明亮,他在地板上看不出半分灯光的影子。
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启明星的,乱成一锅浆糊的脑子里飘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也是吗?
纷飞无端的思绪从冰红茶,想到失眠,再到那封错字频出的遗书,最后落在那晚赫然眼前、臂膀腿间的累累划痕。
不自觉抚上手臂,指间用力,不过数秒,便难以忍痛放弃。
好疼……赵观棋顶着令人发昏的烈日阳光出神。
沉默等待中,看完手机上的消息,赵观棋搜索半刻,驾车驶离。
一天中处处红灯高挂,赵观棋抽出烟盒点燃一支含到嘴边。
柏城绿化极好,四处都是常绿的行道树,鼓风吹叶,哗哗作响,翻飞似蝶。
默然凝视间,绿油油的树叶突然变了颜色,形状,化成一条条迎风热舞的祈愿红丝带。
某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行道树,在齐天的蝉鸣车笛中变成一颗枝繁叶茂、挂着无数人求而不得愿望的的许愿树。
摄人心魄又遥不可及,抓不住又舍不得。
心不在焉中,电台跳到粤语金曲频道。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