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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第十八章

戚采意在前方活蹦乱跳树立威信，招揽人心，为自己打造了一块响当当“聪慧果敢，堪当大用”的金字招牌。而顾写意天天憋在军帐里，要了本日历天天算日子，等对方提出和谈。果然没过多久，与道国对抗，被贬斥为蛮夷西戎的尧国，派遣使者，要求谈判。

说起游牧民族啊，位于茫茫草原之上，风吹草低见牛羊听起来相当唯美小清新，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农耕民族要进行生产，就需要一定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相对来说要比游牧民族的生活优渥；游牧民族的居所常常受到恶劣气候的影响，要经常的更换住址逐水草而居，还要受到野兽的威胁，所以他们身强体壮，自小弓马娴熟。游牧民族遇到重大的天灾，他们的财产牛羊这些就会死掉，粮食就无法置办，但是通常邻居农耕民族都会有存粮，于是上演“兄弟们，咱们去劫他一把~”，可农耕民族当然不乐意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抢去，自然也要反抗一下，游牧民族人少了就不行，渐渐的规模越来越大，仇恨也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不能调和。简单来说哪一方势力强大都会给对方来一下子，所以经常打来打去。

反常的大雪天气对道国是沉重打击，对尧国则是致命打击了，靠打仗掠夺活过了严酷的寒冬，现在已是春回大地，马牛羊要发情育崽的好时节，于是打仗什么的多伤和气，大家坐下来谈判，临行前再顺点东西走最合适不过了。

谈判进行的很不顺利，戚采意霸气侧漏，始终压尧国使者一头。大家心里都明白，随着时间渐渐流逝，道国会逐渐占据上风。莫怀前很高兴对顾写意说：“主子爷，出门这么久，咱们总算是快能回去了。”

“嗯。”顾写意看起来也是心情不错，“怀前，把外套拿来，帮我穿戴整齐。”

莫怀前诧异的取过衣服，仔细小心帮顾写意穿好，问：“主子爷这是要出门？”顾写意这人吃穿用度极尽奢侈，且擅长享受。自从当起了幕后军师，甚少走出大帐，便将营帐内布置的舒适到极点，每日不绾发，赤足，穿丝滑绸衫，怎么舒服怎么来，拿前线大营如度假村。

顾写意：“没错，现在双方停火，边境贸易重开。你叫上几个好手，咱们看有什么好东西，买些回来。”

不论怎么看，顾写意都不像是喜欢亲自出门购物的，而且边境治安混乱，这时出去太危险了。莫怀前直接表示：“不妥！主子爷，有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应该呆在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您出了意外，拿所有人的命抵都不足以弥补。”

顾写意挑起眉梢：“不躲出去的话，恐怕爷会被烦死。”

世上没有如果，可是古往今来的人总是爱如果一下。比如如果没有大雍的援助，如果没有冒出顾写意选出了乐麟这么一号人物，今日绝对是另外一番局面！谈判不顺，要不来东西的尧国的使者恼恨成怒下，耍了个阴招，他见戚采意日渐自信得意，想要挑拨离间，于是故意言语讥讽给戚采意难堪，然后散出口风——道国小儿口无遮拦，张狂可恨，尧国要和大雍国五皇子顾写意商讨大事！

这句话刺激效果不如预期，倒是提醒了戚采意——最近忙的太嗨，好久没去见顾写意了！

当戚采意兴高采烈跑去大雍驻军军营找顾写意时，撩开帘子一看，空空如也！问大雍其他将军，将军们耸肩回复，我们家皇子闲着无聊，自己领着人跑出去玩了。

戚采意默默托起惊掉的下巴，心里暗骂，我靠，又来！？

刚经历战火不久，重生于废墟之上的榷场，此刻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大大出乎了顾写意的意料，也应证了一句老话——杀头的生意有人干，亏本的买卖没人做。

由于战争还未完全终止，那些平日里专横跋扈稽查货物，征收商税的官员几乎看不到，偶有几个评定货色等级，擅长斡旋的牙官人穿梭在商人中，就是不知道是为国出力还是为己赚外快了。太平时遮遮掩掩的民间走私团队现下十分活跃，甚至还有拿出铜铁、硫黄、焰硝、箭笥之类违禁品公开兜售。

顾写意今日穿了身自认低调不起眼的蓝灰色窄袖对襟外套，打扮的像个头回出门的少年公子，和一群五大三粗的行脚商聊的甚为愉快。他这人矛盾，一方面坐拥人间繁华，不拒绝任何物质享受，另一方面再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和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毫无心理负担的谈笑结交。

“主子爷，您到底想要买些什么回去？”莫怀前问。

顾写意回答的生动明了：“你们就去找些稀奇古怪，怪模怪样的动物或者物件来就行。”

身后那些随行的侍卫都沉默了，看不出来咱们五爷还有这等癖好，喜欢收集奇怪东西。

莫怀前跟随他快十年，当下眼珠转了一转：“主子爷，难道您打算……用不着帮那人到这等地步吧？”

顾写意负手，用十五岁朝气蓬勃的少年外表，愣将老气横秋的姿势演绎的风流倜傥，“爷做事向来讲究十足地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戚采意折腾这么久，不就是想当皇帝么。那我就再送他一件礼物，献个祥瑞，编个动听点的故事，为他再造造势。这招虽然全无新鲜感，可架不住老百姓们都喜欢。”

可怪模怪样的物件哪那么好找呢？没逛一会儿顾写意就烦了。地处边境的榷场实在没上档次的茶楼酒家，只有一些茶摊子供往来商客歇脚休息。莫怀前矮子里拔将军，硬是从里面选了个稍微顺眼规模大的茶水铺子，让顾写意休息下。看着店里恶劣环境，和不够洁净的茶具，莫怀前眉头拧成了川字，忍无可忍交代侍卫仔细周围，然后命店小二烧了壶开水，亲自去烫洗清理了。顾写意倒是无所谓，他这人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

莫怀前去清洗茶具的工夫，三个仪表不凡的男人结伴走了进来。为首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身形挺拔，眉目英豪，与旁边人说话时，脸上带着散漫不羁却又满含热情的笑，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顾写意抬眼见到那人，先是一怔，接着短促的笑了一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个上辈子的熟人——现下的启国三皇子，未来的启国皇帝赫连漠月。这小子没事跑到这来干嘛？

赫连漠月进了简易铺子，也是一眼叼住了顾写意。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短暂相撞，顾写意难得先移开了视线……出门在外，顾写意真心不想没事找事，节外生枝。可惜他脸上仿佛天生就写着“快来找我啊”，那人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就径自向他走来。

“在下何月。”赫连漠月春风满面在对面落座，注视顾写意的眼中却有冷静的审视。“敢问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这时莫怀前端着茶具返回，为自己的主子爷斟上茶，而后束手立在顾写意身后，冷眼注视那三人。顾写意取过茶碗，脸上挂着清浅笑容，冲他举杯示意——“好说，伍骄阳。”

跟随在赫连漠月身后一共进来的两人，从外表看，都是典型北狄胡人的相貌，身材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高颧骨，一人留着浓密胡须，一人耳垂穿孔，佩戴着粗犷的耳环。

戴耳环的汉子对顾写意的兴趣毫不加掩饰，他大咧咧拖了把椅子，坐在顾写意身侧，前探身子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看几眼，就回头用胡语叽里呱啦大声与胡须男说笑，莫怀前即便听不懂，也知道说的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听话。他本就缺乏血色的脸，越发阴沉了下来，点漆般墨黑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冰，全然没了温度。

“在下痴长你几岁，就不见外的称呼你伍弟了！”赫连漠月眼睛在莫怀前干干净净的下颌和脖子扫视，笑问，“那伍弟身后这位是？”

莫怀前是太监，嗓音尖细，平时在外面甚少开口说话，怕为自家主子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此刻听到问话，只是用清澈眼眸冷冷回视，并不搭腔。

顾写意对冒犯举动视而不见，哈哈一笑，反手握住莫怀前的手，将他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说：“这是我的书童，性情害羞，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擅与外人说话，还请何兄不要见怪。”

莫怀前顺势坐下，他发现顾写意紧紧握着他的手并未松开。正在诧异，突然感到顾写意揉搓他的手，用指尖轻轻在他手心滑动……

“你这书童一看就知绝非凡品，贤弟太客气了。听口音，伍弟像是大雍雍京地区的人？”赫连漠月将视线重新放回顾写意身上，眼中有掩盖不了的兴趣。让赫连感兴趣的不是顾写意的好相貌，而是这个十四五岁少年的眼中竟无一丝青涩。一个人即便是旷世奇才，也无法摆脱因年龄而限制的阅历和心态，再怎么受尽磨砺，他的眼中或多或少仍残余一些少年独有的稚嫩和雀跃。照这么看，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个异数。

“何兄果然见多识广，我确是雍京人，一路游学至此。”顾写意边和赫连漠月谈笑风生，边在桌下，抓着莫怀前的手，在他掌心写到——速去找人接应！

莫怀前立马明白了为何向来张扬跋扈的主子爷，为何现下收敛脾气忍平时所不能忍——眼前这个何月，恐怕绝非一般人物，竟能惊到顾写意不考虑做反抗，立刻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