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也无非在你们面前发泄时候才会说几句,真到了外面,叫我说,我也不敢。”
裴令元抬手,落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心里知道就好,天下事,原就不必件件都挂在嘴上。”
“等着吧,等着瑞国公回京那日。”
崔兆之又侧目望去:“至少有一件事,太子殿下和你说的是对的,官家不会偏私,不会向着瑞国公,这就最好不过。
我如今反倒庆幸起来。
要不是官家偏疼贵妃和废王母子,如今这事儿,真不好说,说不准我们崔家就做了替罪羊。
这样天大的罪过,污名一旦背负上,是多少年也洗刷不干净的。”
这倒也是。
若非乾元帝的偏心,谁又会真的对亲生儿子下狠手?
好在……其实应该庆幸乾元帝是个仁圣明君。
在位这些年,除去专宠贵妃和偏疼废王这件事之外,再没什么糊涂昏庸的。
而即便是偏宠,在紧要的大事上,也没有完全拎不清。
裴令元沉默不语。
崔兆之又淡淡的斜着眼风扫了他一眼,有好多话吞回肚子里去:“反正已经这样了,后果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这几天的清净日子,我还挺珍惜的。”
裴令楼才劝了他两句:“表兄也不用说这样的丧气话,听着叫人怪不好受的,凡事还是要往好处多想一想。
之前御医不是还特意交代过,表兄得心胸开阔些,千万不要郁结于胸,于养病没有好处。”
“我知道。”
崔兆之才笑了笑:“也不用劝我,我嘴上这么说,心里面还是有无尽期盼的,毕竟官家今天说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傻,总能听出一二。
太子是官家嫡亲的儿子,这些年揣摩官家心意肯定比咱们知道的多,他也那么说,我自然会往好处想。
况且再坏有能坏到哪里去?”
他靠在车厢内壁上,双手交叠着,捏了捏自己指尖:“已经不会再坏了。”
家破人亡,心爱的女郎在眼前,他却连多看一眼都没勇气。
哪怕那天她说过那些话,在他看来,总是耽误了她的。
日子这样过下去,确实不会更坏了。
裴令楼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无话可劝的。
在这样的境况下,人人都知没什么好劝。
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崔兆之住在家里,除了养病,当然也养心。
该劝的不该劝的,亲长也好,同辈的兄弟姊妹也罢,都劝了他许多。
他听得进去,一切都还好,再多的,实不必说,说得多了反而显得有些过。
他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切肤之痛,本就无法感同身受,却站在一旁要崔兆之想开些。
崔兆之还能坚强的活着,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裴令元给了裴令楼一个眼神示意,兄弟两个都再没说任何的话,只听得到车轮滚动的隆隆声,碾压过地面,就像是从每个人的心尖上压过去一般。
崔兆之指尖点在手背上,随着车轮滚动而一下下轻点着,沉默着呼吸,平缓而沉重的。
“但我说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