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门关闭之前裴令楼乔庄出的城,一人一马,简装出行,连随身衣物都只带了两身,背了个小小的包袱就离开了盛京,快马加鞭赶往清河郡。
王曦月晚上险些被魇住,后半夜忽而惊醒,裴令元守着她要叫大夫,她忙声拦住了:“都这个时辰了,再请了大夫,闹出动静,明日也一定会惊动长辈们,现在这种时候,一家子都不安心,就不要再为了我操心了。
我没事,你陪我说说话,我就是心里不踏实,才睡不好。”
她窝在裴令元怀中,说什么也不让人去请大夫入府,裴令元拗不过她,只好作罢,却还是吩咐春云去小厨房煮一碗安神的汤来,又让把安息香给点上。
裴令元拉了拉她身上被角:“害怕?”
“总觉得事情还要闹得更大,我……我一颗心突突的跳着,预感不是很好。”
王曦月咬着下唇:“你去父亲那里回话时候,清宛来了一趟,她也是愁云惨淡,陪着我说了好久的话,其实你知道,与其说是她陪着我,怕我胡思乱想于养胎无益,倒不如说是我在安抚宽慰她。
可我今天安抚她的所有话,说出口,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就如太子殿下所说,事情到今天这地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因我们从一开始忽略了许多事,也太信得过瑞国公,才走到今天,弄成这幅样子。
可……可是从前有多少事,连废王那时,我都没有这样慌乱过。
哪怕是后知后觉,咱们齐心协力,再大的风浪也扛得住,都能过得去。
何况如今殿下已经是太子,还有益国公府做助力,阿兄又归了家,前两个月官家还松了口,等到阿兄大婚之后,就让阿兄承忠敬伯爵位,岂不是更应该安心的吗?”
王曦月话音猛地顿住,抬眸看裴令元:“我却越发没底。”
别说她没底,裴令元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他交代四郎时候说过,事情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连太子殿下都是这般想,何况是他?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怀中人。
王曦月能轻易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抿了唇角:“你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吧?”
“总觉得,事情或许会更坏。”裴令元深吸口气,“但已经这样了,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有再坏的消息,只怕很快也会传回京城,短时间内要没有别的坏消息,瑞国公也许就没动过任何手脚,一切都是我们多心多虑,是崔家真的不争气。
可要是……”
他手臂收紧,把王曦月揽的更紧了些。
要是如何,他没说,王曦月却全懂。
“清河崔氏百年门阀,钟鸣鼎食之家,应该……算了。”
王曦月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渐地弱下来,
多想无益,多说也只会让彼此心里的负担更重。
她怀着孩子,一夜睡不好,明天就会特别明显,外祖母和母亲见了,八成一眼就能看穿,还不是要招惹她们担忧一场。
王曦月牵了牵裴令元袖口,从他怀中退出来,侧身躺了回去:“你哄一哄我,咱们安置了吧。”
·
有关清河郡的坏消息,是在次日黄昏时分,传回京城的。
或者说,是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