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忠敬伯高热不退,一直折腾到第二日天色大亮,他的病才算稳定下来一些,只是刚刚养好一些的身体,又垮了回去,与刚来凤阳时候一般无二,得重新养过了。
人也昏昏沉沉起来。
高老夫人听说了这个,便猜到了是王元明见他,说过什么话,刺激到了他,才会如此。
沈妈妈奉茶上来,劝她:“那也是忠敬伯自找的,老夫人就不要想这些了,表少爷这半年很有长进,连大老爷都说,表少爷资质极好,若不是耽误了这十年光景,如今便是咱们世子,他也比得过的。
虽说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再重新开蒙实在是太晚了些,可好在表少爷争气,很多事情一点就透,教导起来根本不费事儿,照着表少爷这个资质和进度,用不了两三年,他也能独当一面了。”
那杯温热的茶水放到了高老夫人面前去:“再过两年,老太太就真的可以享清福了,到时候表少爷也争气,真的能出人头地,您瞧着该多高兴啊。
也不要成天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人,为那些不相干的事儿烦恼。
您保养得当,身子骨硬朗,表少爷和表姑娘才真正高兴呢。”
说完了,看高老夫人仍旧皱眉不展,沈妈妈嗨呀一声:“您看您,总说想多替表少爷表姑娘撑上一段时日,却偏偏这样不肯爱惜自身。”
“你不知道。”
高老夫人又捏了捏眉心,很快指尖摩挲上青瓷小盏的边缘处:“他这么去刺激忠敬伯一场,人要是真的死了,守孝是一回事,外头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主要……其实主要还是守丧三年这事儿。
满满成了婚,孩子这个事上头,我看大郎一点也不着急,估摸着还是心疼满满,想等她再长大一些,或是叫她松快几年,好日子多过几年,再惦记着养孩子,你没看老大媳妇都不催,恐怕也是私下里大郎早跟他娘回禀过,老大媳妇答应了,才不说什么。
可元明不成啊。
二十多的人了,学本事不急,一大家子帮衬教导,我也不愁他来日没出息没本事。
你自己算算,万一忠敬伯就这么没了,他再守三年丧,人都要二十五了。
都说高门郎君不愁娶妻,那都是鬼扯的话。
二十五岁去议亲,适龄的女孩儿还能有几个?
就算是令虞,哪怕是柳家那个,人家女孩儿家,等得起吗?”
沈妈妈当然知道她忧心的是什么,可没法子,总要规劝的。
老太太的身子骨不似从前硬朗,小病小痛不断,御医来了家里多少回,保养的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都劝她少操劳,多静心。
她是近身服侍的,她不劝,让谁来劝?
“您说再多,那不都只能盼着忠敬伯他真能带病延年,千万别撒手就没了吗?”沈妈妈还是笑着,温声细语的劝说,“表少爷去了一趟,许是父子两个谈不拢,言辞之间起了争执冲突,才把他气的病情加重。
这么多名贵药材送过去,宫里御医诊脉给他养着,这不是也无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