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第二日早起天光好。
这长宁侯府一步一景,每一处的雕梁画栋都笼罩在乌金光芒下。
王曦月昨夜睡得踏实,裴令元可怜她又要早起进宫,怕还要在宫里折腾上一天,舍不得折腾她分毫,哄着她安然入睡后自己倒起了几次夜,后来带了几身凉意回来,又怕冻着了她,眼下见了小片乌青。
用朝食时王曦月就瞧见了,又不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孩儿,她心知肚明,面上连带着耳尖红的不像话,却不问他。
从清露到上房院去,崔氏也才用完朝食送了裴高阳出门。
这本不是王曦月来请安的时辰。
她身体弱,婚后崔氏根本不拿规矩拘着她,什么晨昏定省一概都免了,随她要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何时起身再到上房院来请个安就是。
裴令元倒是日日不落下。
难得见他们夫妇两个一块儿来请安,崔氏立时就想到了昨夜的事。
故而裴令元牵着王曦月进门时,屋中已没了当差伺候的小丫头,都被崔氏给打发了出去。
这时辰的确太早了些,是裴令元算准了留足够时间说话挑了来的。
崔氏摆手叫起身,一眼就见了裴令元眼底的乌青:“你就盯着这样一张脸到官署去吗?”
王曦月顿时不自在。
裴令元当没事人一般,镇定自若的扯谎:“昨夜还有公务没料理完,熬的有些晚,阿月安置的早,怕惊动了她,在书房睡了一晚,眼下才见了些乌青,儿子今日不去官署,一会儿要去国公府的。”
王曦月不动声色掐他,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好在崔氏听了他鬼扯的话也不信,嗤了声讽刺他:“你可真会说话,换个人听了,当阿月如何欺负你似的。”
她一面说,只管冲着王曦月招手:“过来坐,昨晚上睡得好不好?我本来想着叫人送些安息香过去,又想天色晚了,怕你们回去收拾了就要安置,昨儿个清如送了好些香回来,都是国公府在西域那边的胡商手上买回来的,我白日里用了一两样,确实不错,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慢慢用,要是有喜欢的,回头咱们也寻了门路从胡商那儿买些回来使。”
王曦月笑着把崔氏的话一一回了。
裴令元已经自顾自往东侧官帽椅坐过去,直等婆媳两个闲话完,他才叫阿娘:“儿子一会儿要去国公府,有件事情要回禀您。”
那就是很着急了。
崔氏更笑了:“怎么,昨晚上不说,这会儿着急了?”
“母亲,是……”
“跟你没关系,他做表兄的,又为人夫君,这点子事情安排不得当,自然是他的不对。”崔氏把偏心写在明面上,倒不是说不心疼亲生儿子,而是一旦接受了王曦月做儿媳,她怜悯外甥女的心思被无限放大,婚后王曦月又实在太乖巧,真叫她挑不出毛病来,即便是跟着她学掌家的本事,帮着她料理些家中事务,也都做的极好,叫她怎么不偏爱?
裴令元也只好笑,反正昨天话也是他自己说的,挨骂的事情有他在前头顶着,轮不到小姑娘。
阿娘骂他最好,免得听了这些再同阿月算账。
他也不分辨,只听完了崔氏的话,才把昨天王曦月同他说的那些,细细说给崔氏听。
但他的确比王曦月更会说话。
更委婉,更和软,听起来再危险的事情,到了他口中,也都天生染上了几许逢凶化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