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怒又急,眼看着自己力挽狂澜却仍是无法阻止一切,不禁悲上心头。
“拓儿,你糊涂啊!你怎能让护院退下?”
宋拓跪行至她面前,“祖母,孙儿答应过要娶映雪,绝不能食言,本想等些日子的,可如今拓儿一日也等不得了,您打罚孙儿也好,孙儿都受着,只求您成全了孙儿。”
老夫人震惊地看着他,面色越发苍白,佝偻着的身躯在艾妈妈的搀扶下才堪堪站稳。
然而她此时却顾不得心中的失望,眼看着韦映璇和许氏都已踏上廊桥,护院们却一个个都未上前,她眼前阵阵发黑,忙朝着廊桥那边快步走了过去,“映璇!祖母这把老骨头已是行将就木,今日生生被气得心如刀绞,旧疾都犯了,你向来孝顺,今日怎能忍心如此决然离去?全然不顾孝道了吗?”
许容龄脚步一顿,回头道:“老夫人,都这个时候您就别白费力气了,今日之事侯府已然理亏,您还是省省力气,等着府医过来给您把脉瞧瞧吧。”
老夫人声音都沙哑了,却还是固执地命令道:“映璇,你不准把罪己书带走!”
许容龄瞧着她的样子十分可笑,同情地道:“有些事您也该放下了,年纪大了便颐养天年吧,侯爷都发话让我们离去,说明侯爷本人都不在乎,您这般心力交瘁又是何苦?”
老夫人理也不理她,仍是不甘地盯着韦映璇,皱紧眉头道:“映璇!好孩子,快把罪己书给祖母!快,拿过来!你若是拿过来,祖母便不怪你今日将祖母气出病来!”
韦映璇本来还想留一丝体面,听到此处脸色也愈发沉了。
不客气地说:“祖母,事已至此,您有此般纠缠的功夫,不如想想如何处理今日之事,我今日带着委屈离府,我二叔绝不会罢休,他素来较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他也不比我父亲那般斯文守矩,说不准明日便要写折子参上去,我是劝不住他的。”
老夫人脸色惊变,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惊诧。
“参什么?我侯府乃功勋世家,行事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半件亏心事。”
许容龄嗤笑,“那您就拭目以待,看看家夫敢不敢,届时侯府内宅混乱不堪,举府上下纲常混乱,侯爷偏宠外室栽赃正妻,夫人刻薄儿媳,老夫人纵容孙子与外女纵情声色,奴才编排欺辱主母,这一桩桩一件件传出去都要震撼朝野,传为京城街头巷尾的笑话,听说侯爷的述职文书已经交给了吏部,想必那边快审到了……届时老夫人莫说家夫不念情分!”
许容龄的嘴就是一把刀子,老夫人怕什么她便说什么。
老夫人听的双腿直发软,胸口憋闷,内心涌起一股大难临头之恐慌。
如今把宋家整个家族嫡庶旁支都算上,都找不出一个能在圣上面前说的上话的臣子。
可韦二却入内阁如日中天,只要他交好某个阁老,想递什么折子便能轻易能面递圣上……不,他甚至都不用交好某个阁老,内阁是机要衙门,是为数不多在皇宫内办公的衙门,与生活在皇宫里的皇帝可谓是近水楼台。
相反宋家逐年势微,老祖宗残留的余辉,已是不多了。
如今除了老太后还卖她几分儿时手帕旧交的面子,新帝压根都不把她宋家放在眼里。
老夫人越思量越恐慌,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
她四下看,惊觉府里居然没一个能和她并肩之人,偌大的侯府此刻只有她一人在前方顶着困境。
当她的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宋拓,还在原地为了他的请求而长跪不起时,身子猛然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