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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果真是如传闻中所言,”崔子杰意味不明的笑道,“清冷出众,刚正不阿,只不过……不知道首辅大人躺在龙榻上承欢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清冷正直的模样呢?”
梅昔羽猝然抬起眸子看着他。
“看来是我说对了,”崔子杰见他这副模样,微微一笑,“大人明明是臣子,更是个男子,却非要以色侍君主。难不成大人张开腿取悦陛下,就是为了今天的位置?陛下也当真完全的被大人蛊惑了,大人果然也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只是……大人是读书人,莫要污了圣贤的名声。我只想劝大人一句,切莫惑乱朝纲,让天下读书人都为之蒙羞。”
这些话都很刺耳,但梅昔羽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只是淡定的整理自己的衣袖:“我做什么事,与大人何干?”
崔子杰却不想他是个恬不知耻的人,怒道:“你便如此不知廉耻吗?”
梅昔羽不说话,只是突然逼近他一步,微微一笑。
“无论本官与陛下做了什么事,承了几次欢,有多么恬不知耻,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吧?还是说,”梅昔羽上下扫视他一眼,这人身上穿着的官服,撑死也不过只是正五品,“你嫉妒本官靠着身体上位,升职太快,看本官不顺眼,所以出言不逊?”梅昔羽大方一笑,“若是看本官不顺眼的话,你大可以试试哪天脱光了衣裳爬到陛下的龙榻上,看他会不会睡你?若是你也能凭着这样的本事不断升官加爵的话,那本官倒是要感谢你替本官减轻负担了,毕竟整日里被陛下缠着起不来床也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崔子杰被他这一番大胆奔放的话给震惊了,没想到这个惑乱君主的佞臣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干出来这种勾当却丝毫不引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
“你!你!”崔子杰指着梅昔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妖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等着吧!迟早有人要替天行道收拾了你,不让你这么猖狂!”
梅昔羽冷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那样轻蔑冷淡而又居高临下的目光仿佛就是在看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崔子杰被这样轻蔑不屑的眼神狠狠刺痛了,他气愤地跺了跺脚,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梅昔羽刚刚还是一派淡定的神情,这时候却像是突然脱力了一般,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哪里还能看出来半分方才镇定自若的神色?
这天梅昔羽没有去上朝,而是一个人坐在栖凤殿里,窗外雪光明亮,映着他的脸色是带着凄清的煞白,钱裴担忧的站在一边,神色是明显的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梅昔羽眼神盯着窗外的梅花树,淡淡的道,“本官还有什么是受不了的?”
钱裴叹了一口气。
“今天早朝时,武安侯因为大人您的事情对陛下出言不敬,甚至破口大骂……陛下一怒之下夺了武安侯的兵权,将武安侯发配到永州,无诏不得回京。”
“你说什么?”梅昔羽骤然间转过头去看着钱裴,厉声道,“永州乃是大魏出了名的蛮荒之地,不仅地势崎岖,人烟稀少,而且常年严寒,偏僻难行,大雪封山之时甚至经常会有凶兽出没,我父亲旧伤未愈,怎么能受得了那里的天气?陛下当真如此狠心的对待扶持他上位的有功之臣吗?!”
他疾言厉色,显然怒极,这个时候便立刻要站起身来去找霍琉玉要个说法,钱裴连忙拦住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大人您先别急,陛下只不过是一时被触怒而已,兴许日后又回心转意,下旨把武安侯接回来了呢?”钱裴担心的道,“武安侯已经让陛下不喜了,您可千万别再惹怒陛下了啊!”
“钱公公,”梅昔羽强忍着怒气道,“我父亲当初是如何殚精竭虑的扶持陛下上位,千防万防不让皇帝之位落入大皇子之手,您是亲眼看到的。他对待陛下可谓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大魏的万里江山甚至有一半都是他亲手打拼下来的……但陛下如今登基才一年有余便如此急不可待的清理功臣,夺回兵权,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过如此了吧?”
钱裴沉默下来。
陛下这次的做法的确是过激了些,虽然武安侯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但好歹武安侯是有功之臣,更是梅大人的亲生父亲,陛下因为一时之怒就如此刁难武安侯,实在是有些过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梅昔羽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心道,这次是真的怨不得梅大人要动怒了,只是……恐怕两人之间又少不了得是一番争执。
唉,多事之秋啊!
金銮殿内。
厚重的朱红色宫门缓缓打开,又被沉重的合拢。
光线昏暗,只从殿内的雕花镂空窗上泄进来一点微弱的雪光。
带刀的护卫都守在外面,梅昔羽一撩朝服,跪在地上,高座之上是身着帝王衮冕服,头戴十二旒冕的霍琉玉。
他俯身叩地,头上的玉冠便触到了冰冷的金砖。
“微臣内阁首辅梅昔羽,叩见陛下。”
霍琉玉未曾言语,也没有叫他平身,只轻轻的搁下了手里朱批的笔,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他下了龙椅,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走到梅昔羽面前。
那脚步声似是敲在了梅昔羽的心头,梅昔羽目光微动,余光里只瞟见一双黑缎皂靴停在了面前。
他维持着叩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霍琉玉似乎是蹲下了身,声音离得他近了些:“梅昔羽,你可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为臣本分,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也要向我行这样大的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