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竟然是说不过就要动打了,梅昔羽飞快的蹙了一下眉,眼看着那拳头就要飞到霍琉玉面前,正想抬手抵挡,就见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柄精致的扇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的刚好打中敖布的拳头。那扇子的冲击力显然不小,敖布被撞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拳头自然也卸了力道向一边偏去。
敖布好不容易站稳,没想到这半道里杀出个程咬金,怒不可遏,向着扇子飞来的方向大喊:“是谁?是谁在拿扇子偷袭本殿下?”
“是我。”从对面的雅室里懒洋洋的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斜斜的靠在栏杆上。
这人身形极为颀长劲瘦,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一块蛇纹黑玉,头上戴着顶黑色帷帽,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白皙精巧的下巴,从梅昔羽这个角度来看,那人唇角微微勾起,如同牡丹盛开的第一片花瓣,嫣红诱人。
他开了口,音色是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亮,还含着淡淡的笑意:“殿下莫恼,几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若是因为几句口角动了手,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你算哪根葱,也配对本殿下指手画脚?”敖布怒道,“本殿下今天若是偏要动手,你奈我何?”
“殿下想打架,本公子管不了,”那人像是性子很好,被敖布这样无礼对待竟也不恼,甚至语气还是带着笑的,“只是入曲楼是大殷的地盘,殿下若是要在这儿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啊。”
达泰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我们殿下天潢贵胄,向来说一不二,今日若是非要在这儿动手,能有什么后果?我们是贵客,你们大殷难道还能把我们关押起来不成?”
“大人言重了,关押自然是不敢的,”那人笑道,还没等敖布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神情,又开了口,“只是大殷皇帝是个暴脾气,最见不得别人在他地盘上惹事,您这要是真动了手,他估计会重新考虑大殷和西戎两国城池交接的事宜了,如此得不偿失,您可得三思啊。”
敖布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大殷和西戎三个月前刚刚爆发过一场大战,西戎败的惨烈,因此他们此次前来一为朝贡,二为议和。为了表示诚意,还要主动送上几座城池请对方笑纳,不知道有多憋屈。
如今这年轻人打蛇打七寸,刚好说到他们最在意的事宜,万一真如他所说,他们在这里动了手,惹的大殷皇帝不愉快,岂不是更给了对方狮子大开口,朝他们多要几座城池的机会?他们虽然蛮横,可绝对不会这么傻乎乎的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只是在脑中稍微思量了片刻,他们便权衡出了利弊,架是不可能再打了,可是就被这年轻人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给劝退,他们也不甘心。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敖布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心里的一团火没有发泄出来,因此他现在看对面那个年轻人便格外不顺眼,忍不住道:“你说的这样头头是道的,对大殷皇帝一副很了解的模样,那你又是谁?为什么用帷帽遮着脸?难道是相貌太丑,不敢见人吗?”
第九十五章
不可能会是如此。梅昔羽在心中想,对面的男子多半是身份敏[gǎn],不便亮相才会用帷帽遮脸。
那年轻男子却笑吟吟的道:“殿下说对了,本公子只是个无名小卒,而且貌丑无盐,所以才用黑纱遮脸,只怕污了贵客的眼睛。”
敖布哼了一声:“本殿下就知道是这样!”
那男子神色玩味,笑而不语。
再在这里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他们这次来找茬,不仅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被反将一军,顿觉十分丢脸。毕戈面色阴鸷,沉声道:“我们走!”
几个人拂袖而去,原本以为他们要大动干戈的小厮顿时松了口气,朝那个玄衣公子投去感激的目光。
梅昔羽几人也朝那栏杆边站着的年轻公子拱了拱手,霍琉玉开口道:“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
“不用谢,路见不平一声吼嘛。”那人似乎十分开朗爱笑,说话间还带着笑意。
梅昔羽也朝那公子行了个礼,几个人便要进入雅室,却突然听见那公子在身后喊住他们:“几位兄台稍等一下!”
梅昔羽转过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却听得那公子对他说:“那位兄台,能否帮我把丢到那边的扇子捡一下,那扇子还挺贵的呢,丢了挺可惜的。”
梅昔羽:“……”
他弯腰把那柄扇子捡起来,果然是象牙镶玉的扇子,轻盈名贵。梅昔羽在把扇子扔给那人的瞬间瞥见扇柄上刻着小小的“北行”两个字,目光微微一顿,开口道:“公子的准头不错。”
他们之间隔着老远的空地,那公子单手就极其精准的将扇子给捞了回来,刷的一声展开,拿在手里扇了扇风。听他说了这一句话,笑道:“是吗?我小时候爱用弹弓射鸟,准头一直不错,多谢夸赞了。”
这人言笑晏晏,说出口的话似乎十分真诚,却又莫名的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梅昔羽眼眸微垂,对他点了点头,才转身进入了雅室,关上了门。
对面站着的人在梅昔羽关上房门的那一剎那脸上笑意骤然退却。他靠在栏杆上微微低下了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有风吹过,刮起了他脸上覆着的黑纱,露出冷白如玉的脸庞。
如果梅昔羽站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是一张精致明艳到丝毫不输颜随的脸,此时微微带了些邪气和痞气,更显得眉眼邪肆,惑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