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碗筷敲击的声音坚持不懈地敲打着白修年孱弱的神经,被病魔缠身至好几年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的身体在和清醒的大脑进行着剧烈的拉锯战。
摆放在大红色喜被上的手指微动,还未睁开眼白修年就发觉自己身处的坏境十分不对劲。没有常年盘踞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身子下的床垫硌得慌,外头也有悖于医院常年保持安静的常态。莫不是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死了?可这天堂的铺位未免也太简陋了吧。
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来自脑部尖锐的疼痛感让他再次摔在硬邦邦的床上。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眩晕的横梁以及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流中的瓦片。
焦点慢慢汇聚,昏暗的环境,一眼就能望穿的空间。除去身下勉强能称为床的家具,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张小小的桌子。这房间的光亮,正是那张方桌上放着的蜡烛。
一种立刻让白修年脸垮下来的猜测盘踞在心头,扶着还不太清醒的脑袋,走向一扇怎么也挡不住喧闹的木门,太急于找到结果,以至于他都忘记了最先观察自己的身体和衣着。
“年哥儿出来了,莫不是等不及要和相公洞房吧!”之后是一系列的调笑之声,只是这些谈笑的内容落进白修年的耳朵无异于是原子炸弹,震惊地扫了一眼小破屋子里的被红色占去了大半颜色的装饰。虽然简陋的些,但若是把这满屋的红色和喜庆的饭局,很明显是一对新人的婚宴。
所以自己是真的死了,然后穿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子里?
这个人还是个刚刚结婚的女人!
得到痛失兄弟噩耗的白修年把门一摔,崩溃地回到自己的地盘——现在应该被叫做新房的房间。
做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你已经死了,在你还来不及叹息悲戚的时候又告诉你你又活过来了,活着的喜悦还没有落踏实两分钟又有人告诉你,你从今以后就是个没有小兄弟的女人了。
就算生性淡薄如白修年也会觉得一股蛋疼窜上心头,脑袋也疼的厉害。
不对,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把手放在胸膛上,平坦的触觉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上天还是待他不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下定决心般伸出手,解开繁琐的裤腰带,往下一掏。
长舒一口气,虽然尺寸小了不少,但总归是比没了好,于是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来,虽然他生性不爱计较,当年连被告知患有胃癌的时候他心中所想也只不过是随遇而安。
或许是生长在离异家庭的环境中,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亲情就渴望就十分淡薄,父母每月都会给他足够的钱来维持生命,当然仅限于他在十八岁之前,后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艰难,但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最后却是留下了病根。
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他不在乎,至于生死,白修年说不上有什么感触,他活了这么久,唯一算是称得上喜好的东西就是美食了,可是病魔缠身,在最后的时日里只能靠外界注射营养剂度日。
实在是有些难熬,解脱了也好。现在有了这么一副身子,总该可以尝尝从前求而不得的美食了吧。
胸中没了郁气,白修年自然得了空出来好好研究一番当下的境况。
头上梳起的长发很明显不属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从醒来再到刚刚那一番遭遇,他大概是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为何自己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竟然要像女人一样嫁人?无论怎么解释都觉得奇怪。而从那些人的称呼中自己确实是个“哥”,自然也排除了男扮女装的诡异想法。
抛去这个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白修年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从这个身体里醒过来,除去饮酒产生的后遗症,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感怎么也挥不去,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他大概是可以推测出这个身体恐怕也不是十分健康。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证实了,把宽大的袖子折起,入目的手腕竟小到可怜,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纵横在皮肤上的疤痕更是让白修年清冷的双眸中露出不悦。
隐约想起站在众人中央的高大男子,嘴角的弧度泄出不屑。
摸了摸还算有些肉的脸庞,估摸着这身体十分年轻,皮肤是少年人独有的嫩滑,但似乎从小受了不少苦,体质简直差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