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搁下手中捏着的竹管大霜毫笔,净过手后捧起茶盏,慢慢喝一口茶水。
“这些时日陛下不入后宫,贤妃身体不适,没有精力管理六宫事务,德妃又这般,我们更该深居简出,免得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得罪德妃,招来麻烦。幸得贤妃免了请安,也省下些功夫。”
云莺一双眼睛研究着自己的大作,不紧不慢对碧柳道。
换作她是贤妃也一样不会出手。
贤妃掌管六宫期间,六宫面上勉强当得上一句和睦,起码随意处罚小妃嫔的事情十分少见。
称病不出,假作不知秋阑宫发生的种种,无外乎诱德妃犯更多的错。
德妃倘若不犯错,又如何令皇帝夺去德妃手中的权力?
贤妃到底是贤妃。
之前几次叫德妃在她面前吃瘪,德妃心里憋着气,一旦发作起来便愈容易头脑发热,不管不顾。
德妃性情虽然有些骄纵,但寻常情况下并不是不能听劝的性子。
而今这般肆意妄为,想来是吃到手中握着权力的甜头,比起收敛行径,日后只怕变本加厉。
云莺想得明白这些便也不会去触德妃的霉头。
前些日子皇帝来清竹阁可谓勤快,不定怎么叫德妃记恨于心,说不得贤妃还在盼着德妃动一动她好惊动皇帝。
总而言之,她若待在清竹阁,德妃再嚣张也不至于来清竹阁寻她的晦气。
如此便好歹能照旧过点安生日子。
但刘太医叮嘱的要常出去走动暂且是不能了。
碧柳听着云莺的话,再一次点点头:“娘子的话奴婢记下了。”
云莺微抿唇角,多看两眼自己乱七八糟的画,问碧柳:“几管竹子也画不好,是不是我用的笔墨不行?”
碧柳这才去看云莺的大作,又不忍失笑。
如此粗壮的翠竹,却是难以看出什么清高正直的气节,唯一看得出来大约土地肥沃而长得极好。
“奴婢这便去小库房为娘子取陛下赏赐的那一支剔红管花果纹毛笔来。”
碧柳含笑福身,见云莺认同颔首,当即去了。
一如云莺预想那样,贤妃始终称病不出,德妃行事更变本加厉。
生辰宴上看起来尚且想多拉拢妃嫔的人俨然改变主意。
不止顾蓁蓁,六宫之中很快有更多妃嫔深受其害,谢宝林、沈婕妤、崔婕妤甚至连孟充仪都遭遇她刁难。
底下的小宫人更无须多说。
隔两日便有德妃训斥妃嫔的消息传来,云莺越听便越是对德妃感到佩服。放在前世,她定然筹谋着如何叫德妃为自己的行径吃苦头,也寻机博一博皇帝的怜悯。如今放平心态,晓得贤妃有心做局,德妃既入贤妃的局便迟早自食其果,事事只觉得仿佛在看热闹。
但当德妃克扣起妃嫔的份例,清竹阁也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其中之一。
碧梧和碧柳免不了牢骚,云莺越觉叹为观止。
“今日内侍监命人送来清竹阁的盆栽也不知都是哪里挑剩的。”
“一盆茶花零星开得几朵竟然全焉了。”
“可奴婢方才瞧见往姜贵嫔那儿送去的却漂亮得紧。”
“分明也不是没有好物。”
碧梧义愤填膺说着,又念叨起这几日送来清竹阁的东西远比不得往日,对德妃这做派实在愤慨。
云莺由她发泄,待她说罢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