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进花店,在里面精挑细选了好久,要了白菊、白百合,还有母亲秦琴最喜欢的栀子花和父亲最爱的马蹄莲,最后用纸张和丝带把她要买的花束亲手固定好。
林疏清付了钱后没有把花立刻取走,而是先去了附近的餐馆吃午饭,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面。
吃过午饭林疏清在餐馆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折回花店拿走自己买的花束,在花店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司机有点犹豫,因为她说的地方实在偏远,雨下的这么大,路着实不好走。
“姑娘,叔跟你说,这个天气去那边真的有点……”
林疏清说:“我付双倍的车费,请您一定要带我过去,我要去看我爸妈的。”
司机看了看她手里抱的花,又瞅了下她恳求的表情,最终不再劝说她,点点头应下来。
在去的路上雨势就变得越来越大,为了安全着想,车速提不上去,等到林疏清方面安葬父母的地方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她付了车费下车,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花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司机在车里透过车前窗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走远,微微叹气,思索了几秒,摇摇头掉头离开。
林疏清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泥水来到墓碑前,她弯腰把怀里抱的花束放到墓碑前,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眸低垂,盯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看。
豆大的雨滴砸到花束上,塑料纸外围不断地流淌着雨水,墓碑早就被大雨淋湿,没多一会儿,花束上的花瓣就开始散落,被雨水冲刷到旁边,零散的铺在地上。
良久,林疏清缓慢地蹲下身,抬手仔仔细细地擦去墓碑的照片上水渍,不断地有雨继续落到上面,她就一直擦,擦完了母亲的擦父亲的,边擦拭边和他们说话,絮絮叨叨的,一句一句不急不缓地说着她日常发生的琐事。
“爸妈,我居然又遇到了当年那个救我的人,”林疏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意,“这算缘分吧,都过去九年了,我还是遇见了他。”
……
“你们到底怎么了嘛……”她抿抿唇,声音有点哽咽。
当年发生火灾那晚她出去参加了毕业聚餐,临出家门之前也察觉到了父母间的气氛不对,但他们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吵吵闹闹过来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闹完继续过日子,谁也离不开谁。
林疏清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径自出了门,可那晚,等待她的是滚烫烧灼的两具尸体。
她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为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她很多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那天晚上没有出门,会不会也早在九年前就和父母一样,化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林疏清在父母的墓碑前呆了快一个小时,雨势越来越大,甚至都刮起了狂风,她站起来,对着墓碑深深地三鞠躬,临走前对他们说:“在那边不要总吵架了,好好的。”
然后转身,身单影只地背离墓地,黑色的雨伞将她的表情成功地遮挡隐匿在里面,雨水顺着伞面像是水柱一样哗啦啦地流下去,身后放在墓碑前的花束已经被狂风暴雨摧残的花瓣零落,一阵猛风吹来,散掉的花瓣被卷到空中,再次在雨滴的拍打下飘到地面上。
林疏清单薄的身体被猛烈的风雨吹的左摇右晃,她两手死死抓着伞柄,艰难地走出小路,一眼就看到了还等在路边的那辆出租车。
司机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打开车门撑了伞下来,对她狂招手,大声喊:“丫头,快过来上车!”
林疏清本来以为司机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一转弯就看到了这辆车还停在原地,她愣了下,急忙小跑过来,嗓音有点泛哽,“大叔……”
憨厚相的大叔急忙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快快,快进去,这风雨大的哟,你看看你,身上都湿了。”
林疏清也没推脱,直接钻进了车里,司机大叔也很快地进了车里,发动车子向前驶去,现在的雨势都赶上了特大暴雨,开车上路确实很危险,好在司机大叔开车多年,经验老道,再加上他开的速度很缓慢,倒也没出什么事。
林疏清身上几乎都要湿透,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也没问“您怎么又回来了”这种废话,直接感激地道谢:“谢谢您了,大叔。”
司机大叔笑了笑,特别朴实道:“我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雨还非要来这里,怕我再离开了你就叫不到回去的车,良心过不去啊。”
“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到时候你要怎么回去。”
林疏清沉默了片刻,眼睛有点发烫,再一次特别郑重地说:“真的谢谢您,大叔。”
“嗨,”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谢不谢,就当是我积善行德,要是上天有眼,就让我女儿快点好起来。”
林疏清疑问:“您女儿?”
司机大叔优点愁苦地笑了笑,“我当年结婚晚,我家丫头今年才17岁呢,你说这小小年纪就得了尿毒症啊,我现在每天就盼望着能有合适的肾源配型成功,我砸锅卖铁也给小闺女治病。”
“唉,我也是当父母的,刚才听你说去看父母,还抱着花,姑娘的父母是已经……”
林疏清轻轻点头,嗯了下,“他们去世了,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所以我才执意冒雨也要看看他们。”
司机大叔沉默了片刻,说了句抱歉,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林疏清就笑笑,“没事。”
然后低头在手机的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号码开始编辑短信。
突然,汽车停在了路上,火一下就熄了。